话也是这个意思,但太子是什么决断,京里又是怎么看,他却不能这知道。因此不能肯定的安抚三位国公,也没必要这告诉他们自己和太子进言过。不用告诉,他们也会东猜西猜。当下只能是安慰的口吻:“会好的,像我也没有想到老了老了归外甥养。”
笑容好似自嘲,反正没有人会认为他由外甥养有哪里不对。以袁训带着加寿和太子带迎接他的大张旗鼓方式,人人只羡慕他还来不及。
三位国公陪他笑上一笑,英国公委婉再道:“几十年大家的处境,你知我知,咱们没有可隐瞒的,也刻意做不成假。老龙,如今你去天下子脚下,说话可方便了。”
老国公心想只要有机会,话是一定会说。但刻意的提到“方便”,兴许进了京找不到机会说呢?皇上难道肯日理万机中见我不成?这可说不好,他还是含糊其词:“我难忘记你们的处境,难道自己几十年怎么过来也会忘记?能说的时候我自然会说,只怕……”
下面“不能说”顿上一顿,这是不用明说出来的话。但三位国公眸光微亮,像是等的是这句。老国公疑惑不解刚刚出来,英国公清清嗓子,小心翼翼地道:“您是养老去的,自然没地儿说去。但尚书见驾有的是机会。”
老国公哦上一声,微微有了笑容。发现自己看似在离愁中,其实还是在喜悦里。不然怎么会这点子小心思看不出来。
国公们都是几十年阅历,深知道实权重要。现放着太子在这里,大学士在这里,他们都不找,偏偏在这要登船的前一天上门,主意打在能随时见驾的袁训身上。
为什么来得这么晚?来早上怕老国公左辞行右辞行的,辞来辞去忘记他们的叮嘱。也有他们的用心良苦。
索性的,老国公大大方方道:“既然要见他,我把他叫来你们说话。”
三个国公一起摆着手笑:“不用不用,我们在他面前说话哪有分量,虽然爵位比他高,但谁不知道忠毅侯本是永国公?只为敬重你这舅父不肯并肩才辞去国公爵。您记着,到京里去,住他家里不是吗?有机会说上一回,您说话他准保上心。我们说,有什么用?”
他们既肯承认这样想,老国公来上一通取笑:“我以为醉翁之意在尚书,却原来深意下面还深得很。”三个国公陪他笑上一回,因明天起程,不好多耽误,约好明日送行辞出。
老国公独坐房中的时候,痛痛快快的露出笑容。看出自己是喜欢,又何必遮遮掩掩。正笑着,小十跑进来,欢快地道:“父亲父亲,我来检查东西。您收拾好了的?明天上路去,可不许说丢东丢西的,误我的船到京里。”
老国公跟他打趣着:“哟,你又来检查东西了?昨儿你检查三回还不足吗?什么叫耽误你的船,你是随我去的不是吗?”
小十才不生气,昂首挺胸道:“是随您去,姑母等着见的也是我。”说过,一溜烟儿的走了。留下老国公在后面大笑:“没有我,你姑母才不等着见你呢。”
话由尚在摇动不止的门帘子出去,小十的回话也由门帘子缝里进来,脆甜脆甜的嗓音:“不会的……”
……
老国公离开大同,俨然全城的大事情。余伯南不管送他也好,打着送宝珠的私意也好,都起个大早往国公府。路上,见到街头巷尾过年似的热闹。手中捧着香烛的,在家门前摆着香案的。路远,去年听到信,今年才有功夫赶到的十里八乡百姓们。把往国公府去的路堵得水泄不通。
“老国公要走了?”这是个远路来的。
“是啊,咱们这城里的人一生受用不尽国公府在这里的好处,也没有好好对过他,他竟然要走了?”这个人说着话,嗬嗬要哭。
有人劝他:“人家去当京里人,咱们得为老国公喜欢,好事儿不要哭。”
在这样的话语里面,余伯南以为自己也应该是喜欢的。但想到守在这里近十年,和宝珠匆匆一见却又要别过,实在喜欢不起来。回想他在几处任上呆过,只有这里最安心。跟守住一个渴望发芽种子似的,不过为这里是袁家的老家,宝珠总得隔上几年回来瞧瞧。
但他没想到皇上登基后,忠毅侯变成太后外戚,成了侯爷当上尚书又有太后公开的眷顾,轻易不再返乡。余大人在那一年时时冷落,但苦苦思索老国公在,宝珠不可能一次不回。终于,把宝珠盼来,却是把老国公接走。余大人能有什么好心情?
人群里说话,那准备要哭的是他此时的知己。
衙役们开道,开出一条路送他到国公府上。见到大门,余伯南眼睛一酸,险些失声泪落。认得的人上来寒暄,自己也感丢人。装着春天风沙大,把帕子向眼角一揩,喃喃道:“这天气,尽迷人眼睛去了。”
这本算是句实话,春天可不是风沙大。但一句话把自己说得怔住。什么是这天气迷人眼?简直是十几年前窃珠贼出现以后,世事迷自己眼睛去了。
愤怒上来,余伯南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面见宝珠,不管不顾也要和她说句话,问问她过得好不好。要是她说有一点儿不好虽然这不可能,但情敌心中大多会有如此希冀余大人一挽袖子,虽然不是窃珠贼的对手,也跟他拼了!
他是一腔想见宝珠,脑海中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