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耳边忽传来敲门声,纪晴桐以为是房中伺候的丫鬟,忙擦干眼泪,稳了稳情绪,道:“进来。”
长安推开门,见纪晴桐独坐在窗边,清丽的侧影透着一丝茕茕孑立般的落寞,没回头看她,她便故意清了清嗓子:“嗯哼!”
纪晴桐回头一看居然是长安,愣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有些手足无措地讷讷道:“安公子……你怎么来了?身子大好了?”
“虚情假意,你若真的关心我的身子,何以半个月来一次都不去看我?”长安负着双手慢悠悠地踱步过来,清亮有神的目光挑衅般瞟着纪晴桐道。
这半个月来,她认真休养按时进补,革命的本钱养得差不多,精神头自然也就回来了。
“我……”纪晴桐被她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有些难堪地低下头去,贝齿咬上红唇。
她为何不去看望他?她何尝不想去看望他?可是……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往他跟前去凑,即便自己并未抱什么非分之想,总也觉得有些不要脸似的。
“难不成,是怪我还未将你弟弟救出?”长安走到她面前,发现自己居然比纪晴桐高一点,不由大为满意,微微弯腰凑过脸去问。
“不是。”纪晴桐怕他误会,急忙否认,一抬头才发现他的脸居然就凑在自己面前,距离近得让她将他清隽的眉眼白皙的皮肤甚至左边颧骨上那道浅浅的伤痕都一览无余,心头一跳的同时双颊便骤然发了烫。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将两人距离拉开,却忘了她方才是坐在窗前的,身后便是凳子,于是一绊之下向后倒去。
眼看那纤纤细腰就要磕到坚硬的窗棂上去,长安忙上前一步单手将她拦腰揽住,低眉侧脸眸中带笑。
见自己的一个冒失举动竟然让事情演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纪晴桐简直羞愧欲死,心道宁愿被窗棂狠狠磕痛了腰,也好过这般倒在他怀里。
长安自然看得出她的羞惭与难堪,于是扶她站稳后,很快便放了手,只道:“如果还会脸红,就永远不要自暴自弃。”
纪晴桐一呆,抬眸看向长安。
长安看着她道:“你要明白,你遭受了不幸,那不是你的错。如果一个男人会因为你曾经蒙受的劫难而嫌弃你轻视你,那么别说托付终身,你连一个眼神一句言辞都不必施舍给他,因为他不配。”
纪晴桐闻言,喉间一哽鼻子一酸,那泪花便在微微发红的眼眶中盈动起来。
她泪眼迷蒙地凝视着长安,问:“安公子,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如果是你问,那么答案永远是肯定的。”长安灵动的眸光中悄悄渗入一丝坏,在纪晴桐泪珠滚落的同时很是恶劣地补充道:“毕竟在美女面前,不会有哪个男人傻到自己承认自己口是心非。”
纪晴桐原本正感动呢,被他这么一补充表情再次一呆,一时分不清他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长安见她眼泪汪汪又一脸懵圈,便知自己把这姑娘给绕晕了,遂一笑问道:“待你弟弟回来,你们姐弟今后有何打算?”
说起这个问题,纪晴桐的思绪顿时被岔开去。她拭了拭泪,在长安耐心的等待中迟疑了片刻,方鼓足勇气道:“安公子,你、你需要丫鬟吗?”
长安失笑,问:“你想给我做丫鬟?”
纪晴桐点点头,生怕他拒绝一般着急地推销自己:“虽然我以前没有伺候过什么人,但只要安公子你不嫌弃,我什么都可以学的,做最低等的丫鬟就可以,只要、只要你能给我们姐弟一个容身之所。”
“那绝对不行。”她话音方落,长安便不假思索地直接给拒绝了。
纪晴桐见他拒绝得这般不留余地,不由一阵无地自容,含泪低下头去。
“你若愿意跟着我,只能做我的义妹,丫鬟绝对不行。你要明白,身份低微再加上美色惊人,那便等同于在额头上刻下了五个大字——快来欺负我。虽则你即便是做我的丫鬟一般来说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但想必你也不愿意时刻处于被人觊觎的目光之中吧?”长安含笑道。
不过才交谈了几句,纪晴桐的心情却已起起伏伏了数回,为免更加失态,她不敢再跟着长安的话走,定了定神看着长安道:“安公子,你若不愿,直言便可,请不要……不要这样戏弄于我。”
“你不信我?”长安问。
纪晴桐不语。她觉得自己在冒险,可若此刻回答“信”这样毫无根据的话,岂非前后矛盾,显得更为愚蠢?
“那就对了。”长安被质疑,却似乎毫无不悦之意,她道:“一个女人要想知道一个男人对你到底好不好,第一件事,就是应该堵上耳朵,睁开眼睛,不要去听他怎么说,你得看他怎么做。纵是盛世,也没那么多的一见钟情矢志不渝,何况是在这乱世。”
“乱世?”纪晴桐无意识地跟着她重复。
“怎么?你觉得这世道不乱?大龑虽已建朝,但皇权虚弱藩镇割据,藩王们在自己的辖地呼风唤雨只手遮天,于百姓而言,这情状,与当初未曾建立龑朝之时,又有何区别?”长安不答反问。
“安公子,请恕我冒昧,请问你到底是什么人?”纪晴桐道。
“为何突然会想问这个问题?”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