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后来也嫁了人。”
柏离小娘子从水榭离开之后,没过几日,花眠便也离开了长安,再后来被霍珩追回来,两个人愈发好了,她都渐渐快要想不起来,当初那个宿在水榭之中,总是对婆母鞍前马后,照料得无微不至的白茶花小娘子。此时听刘滟君说起,不禁也有几分好奇她的归宿,竖着耳朵聆听着。
“阿离嫁得不中意,她婆家是个豪绅,当初嫁妆排场给得极大,一路铺陈到了蜀中去,可大伙儿还是觉得,是她下嫁了。士庶之别,犹如天堑壕沟,一步迈不过,便是粉身碎骨。”
花眠有一句不当讲的话想问婆母,当初她以公主之尊,下嫁一介布衣,恐怕所受的谗言诋毁和讥笑,远甚于今日之柏离吧。
刘滟君吐了口气,“我总觉着我对不住阿离那孩子,当初她来时,我是可以对她好点儿的,不该想着把玉儿配他。要不是那小王八蛋在信里斩钉截铁地跟我说,他这一辈子绝对不能接受一个妖妇当他的媳妇儿,我一开始就不会有那么个荒唐念头。”
原来当初他和婆母通信时这么说的,花眠不动声色地漾起了红唇,心中却记了霍珩一笔。
“细细想来,柏离和霍珩确实很不相配。柏离的家族要的是一个稳妥,能继续不思进取苟延残喘下去,但这是常年持剑拼杀的霍珩所不能给的。她性格温柔,但也太温柔了一些,霍珩那是个狼崽子,没点手腕,镇不住他的劣根野性。至于她母亲,唉,算是我当年识人不清,但既然没撕破脸,也只好把这密友情唱下去了。”
花眠问道:“牡丹宴,柏离也去么?”
“应是去的,她才是主人。”见花眠困惑,刘滟君说道,“那牡丹园是她婆家沈氏的园子,永平侯是借了人家的牡丹园罢了。”
花眠颔首,与婆母问清楚之后,在刘滟君要起身回房之时,她也跟着站起了身,“婆母。”
她唤住刘滟君。
在刘滟君诧异地回眸过来之际,花眠微笑说道:“当初,霍珩给婆母写的那封信,婆母还留着么,我也想一观。”
刘滟君面露复杂,对花眠看了片刻,想到他们小夫妻如今已这样要好了,她颔首,“我让绿环一会给你送来。”
霍维棠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公主的半分眷顾,他终于是睡不住了,要从榻上起来,没曾想才翻身坐起,一只足迈入门槛,朱红锦面绣履,藕花绣面之上穿缀着粒粒雪白莹珠。
他一怔,动作僵硬了。
半晌之后,他抬目,望向已立在屋中,面容冷冰冰的公主。
“全好了?”她道。
这口吻大有一种,他回答一个“是”,便立即不容情面地将他轰出水榭的决然。
霍维棠为她的绝情暗暗感到心惊,想到葛宏的叮嘱,这时露陷不但祸害自身,也连累了葛宏,便硬起头皮,一手扪住胸口,发出撕心裂肺的一阵咳嗽。
刘滟君乜斜着他,看着他装模作样。
真是极为新鲜。
“没好的,公主,我没好,胸口痛。”
刘滟君朝着他迈近两步,嘴唇一勾,“要我给你揉揉么?”
霍维棠想也没想便答“好”,脑中全是当年初初成婚时,公主对他的种种温柔小意,种种似水温情,但直至她的玉足又骤然闯入眼帘,击碎了他所有的幻想,他猛地抬起眼睑,急忙摇头,“不,不是的,公主,我不是要……”
来不及了,刘滟君的目光的俯瞰下来,将他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
“凭你个老不中用的,你也配?”
霍维棠蒙受羞辱,脸色红成了石榴,在公主殿下的威压面前大气不敢出,可被她接二连三嫌老,他心头怎能不梗着口怨气。
刘滟君又骂了一声“没用”,她转身走了。
霍维棠望着那道美得嚣张的艳影,想到再走几步,她便又彻底走出了门去,再也不回,又想到她屡屡的羞辱和看轻,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他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拦住了她的腰。
她这么多年保养得极好,身材也是,软如无骨,霍维棠一把将她抱起扛上了肩,跟着便摔入在榻,刘滟君惊了,瞪眼盯着霍维棠,“你要做什么!你这个老东西,你敢……唔……”
霍维棠的唇压了下来。
这辈子没这么气过,别人可以骂他一万遍老不中用,但唯独公主说来,他不服。
他亦是想让她知道,他还能用,好用,她想,他甚至可以给她一个孩子。
但霍维棠没太过分,只是吻了她的唇,便收回了眼瞳之中那宛如烈阳一般的火,他扣着公主的玉腕压在她的颈侧,哑声说道:“公主,我说话你不肯听,那么便这么说吧。”
刘滟君咬牙,屈膝要将他踢开,却突然发觉,自己一直小觑了男人的力量,霍维棠这么副体格,竟都能压得她不能动弹。
她恼火,几乎要杀了面前这人。
“说什么都无用!你不是回了荆州了么,回去你的老家就是了,还来长安做甚么!连玉儿,也不过是你眼中一个随手可弃的东西罢了,我们母子的死活,用不着你操心。当初不用,如今更是没这个必要!”
刘滟君吼出来,畅快极了,可她真憎恨自己的不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