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维棠飞奔到了她面前,一臂拦住她去路,“嘉宁。”
刘滟君讥诮地侧目,“霍郎君,是本公主今日话说得不够明白?私闯公主宅邸,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剁去你双足么!”
霍维棠苦笑起来。
半晌之后,刘滟君又骂了一声“没用”,要走之际,他原本渐渐放下去的臂膀,又猛地抬起了来,他固执,这时候无论如何也要说了话才走。
“嘉宁,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话我要说明白。”
刘滟君冷眼说道:“说什么也无用!若是那早上你对我说的什么种种发自肺腑的‘深情之言’,那就罢了,废话我不想听第二遍。”
“你……”霍维棠怔住了。
他原本就是怕长公主对他那话没有听进去,因此决意梳理之后再鼓起勇气,对她再说一遍,若还是得到那样的回答,他也、也只好就死心了。
刘滟君“呵”了一声,别过了面。
“原本我拿了休书你去你家,你也识趣,同意休了我了,这就算是两不相干了。我就是死了,也是刘家的鬼,和你霍维棠半点干系也没有。你又来寻我做甚么?你在我床头说那些话,是想让我回应你什么?痛哭流涕,和你重修旧好?霍维棠我告诉你,我刘滟君这辈子因为识人不清做错的事多了去了,但我最瞎的就是看上了你。”
她顿了一顿,在霍维棠脸色刷地变得惨白之后,她蹙了修眉。
“既然看上了,在你这儿受到什么屈辱,那就都是我活该,谁让我没生就一双慧眼,我也不找你讨什么。当初也是真用过情的,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不想闹得太难看,但你跑过来,这样与我藕断丝连,全长安的人如何看我?”
“我生来便是公主,无论我做什么,都能落得个仗势欺人的名头,我刻薄也好,悍妒也罢,反正种种都是我刘滟君之不是。”
她一字一字像刀子戳人脏腑,霍维棠的心疼痛难忍。
“至于你,年轻时,你心里只有你那个表妹,我知道,刚好上那会儿,你甚至怀疑过是我将你那个表妹藏起来了。我名声在外,活该遭人的猜疑,只是那会儿头脑发热,偏要觉着我比你心里那个表妹好,所以,我这才对你千好万好。”
“但如今一想,”她冷着面道,“我为何要自贬身份和个村姑相比!”
“霍维棠,你就是我年轻的时候眼瞎喜欢的一个人,因为得不到抓狂,歇斯底里丑态毕出罢了,如今,谁还是二十年前那人?你在我这儿新鲜感早就没了。要不是玉儿渐渐大了,我是会改嫁的。如果你还不明白,我也不能对你做甚么,过几日,我就找个名目招婿去,找个与你年纪差不多的,免得玉儿难堪。”
嘉宁长公主刻薄恶毒起来时,言语简直能杀人。
她这番话,不但将过去重重恩情甜蜜一并抹去,更是嫌弃他老了,话里话外都说着,她绝不可能回头。
霍维棠连连受到重击,头脑一晕,连日里的来的奔波、担忧,大喜大悲,这时候在胸腔之中胀裂开来,于刘滟君推开他走向寝屋之际,他“噗”一口呕出了大滩的血来。
“霍郎君!”
绿环惊呆了,幸而是在身后,将霍维棠一把扶住,刘滟君也转过面,满目愕然。
“霍维棠!”
她走上前几步,将他的腰身一把抓住,对绿环道:“给眠眠问诊的那个老太医不是来了么,快让他过来!”
“诺,奴婢这就去!”
没想到霍维棠如今的身体这么脆弱,两句话说得不中听,人就呕血晕厥了。刘滟君暗恼了片刻,他现在人虽然消瘦,但毕竟是个大男人,身量不比霍珩矮,刘滟君费了番力气,才终于将人拖进了屋,随意往竹床上一扔。
过不多时,绿环引着老御医过来了,御医葛宏,这会儿衣衫都没全穿好,趿着一双屐,脚步急促地赶来。
“公主,这要不要将小郎君喊醒?”绿环趁着老御医给霍维棠搭脉,于一旁悄声问道。
刘滟君蹙了眉,“先看看。”
他毕竟是霍珩的生身之父,病情严重,自然是不能瞒的。
但,能不严重么!刘滟君方才见了,纱灯冷晕底下,那于木板地面溅开的大滩猩红的鲜血。
她绞着手指不安地等着。
葛宏为霍维棠看过之后,下了论断,“霍郎君身体疲劳过甚,肝肺都疲弱,何况是久不成眠,大悲之下导致血气逆流,老臣看,”他顿了顿,看向竹榻之上昏迷不醒的霍维棠,淡定地扯了个谎,“若不仔细调养着,公主还是让霍将军为老父准备一下身后事吧。”
御医在宫中素来是报喜不报忧,什么“准备身后事”这话,这是几十年行医都没说过的话,若是长公主这会儿不是心绪大乱,应该听得出有诈了。绿环是听出了,不过却没有打太医的嘴,微微颔首,退到一旁等着。
刘滟君沉默立了少顷,她搓着手指抬起头,“这、这就没有救了?”她的唇都在发抖。
葛宏的头上沁出了一层汗,一个谎撒了,十个谎来圆,他无比心累,“公主此话,也不能这么说。听说霍郎君之前将霍府家产变卖了……这,他也没个落脚处,身边没有一个两个人看顾,还是这么将身体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