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换装置的金光在天守阁一楼微微亮起。
鹤丸的身形出现在一楼,连带着两名被他捆绑在一起、意识全无的人类。他甫一出现,阴影便重了些,连带着浓厚的血腥气,在走廊迅速散开来。
旁边等待已久的烛台切立刻迎了上去。
“鹤!”他又惊又怒,“你身上的伤?!”
鹤丸垂下眼睛,很冷漠地抹掉脸上的血,平静道:“顺路办了点事,没什么大问题。”他转过脸,金瞳在月色中散发着幽幽的冷光。“事情怎么样?”
烛台切道:“他被锁在刀解室,药研他们都在那边守着。”
说完这句话,他终于分出一点闲心观察鹤丸提回来的两个人类。
这次带回来两个,一个中年妇人,衣着普通,是正常穷苦人家的打扮;一个刚成年不久的男性,身着狩衣,灵力温和充沛,是一名阴阳师。
烛台切的视线在那位妇人身上停留片刻,随即露出了然的神色。
“走吧。”鹤丸道,“时间不多了。”
他话音未落便抬脚往天守阁的方向走,空气中飘着叫人头晕目眩的血腥味与戾气,烛台切咬牙,上前抓住他的肩膀。
“鹤丸,你……”
话音未落,他便被那双眼瞳定在原地,浑身如坠冰窟。
鹤丸用一种冰冷而粘腻的目光注视着他,这种目光他再熟悉不过——决定刺杀初任审神者的那天晚上,鹤丸就是这样的眼神。
但从那以后,烛台切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种眼神。
每次鹤丸回来时,虽然面色疲惫,但对同伴总是温和;而现在,他用猛兽一般的眼神盯着自己。
“……”
不该是这样的……烛台切回忆起鹤丸刚苏醒的时候。那时他回避了三日月“你决意要去吗”的提问,伸手摸了摸五虎退的头,承诺自己这次会带一个优秀的灵力源回来,神情尚且富有人性。
但现在……
烛台切呼出一口气,慢慢放开了手。
“去吧。”他牵动嘴角,露出一个与平日无二的笑容,“等你的好消息。”
鹤丸点点头,微微收敛了神色,提着两人迈进了天守阁。烛台切站在原地注视着他的背影,看见从他身上飘出来的如有实质的黑雾,觉得那不是黑雾,是无处安放的、穷途之人的猛烈哀伤。
……
鹤丸提着人,一步一步迈上台阶。
天守阁二楼近在咫尺,这是他登上过数次的台阶,这些台阶将他送上二楼,让他得以一次又一次地为这座本丸续命。如今着这台阶与之前没什么不同,却让他觉得又沉又远。
是……失血过多了吗……?
不……应该还没到那个程度……
应该还能赶得上……这次也会成功……。
但是……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
好累……。
这个想法流星一样滑过脑海,又瞬间被理智压制下去。
鹤丸紧抿着唇登上二楼,浑身煞气满盈。那扇木推门渐渐近了;他将昏迷的阴阳师随手扔到一边,提着妇人上前去,每走一步,周身的黑气便被他有意识地敛下一层。
他站到了门外。
“睡了吗,若津大人?”他笑吟吟地道,“开开门怎么样?我这次出门,给您带了礼物。”
门内没有回应。
他似乎对这种反应见怪不怪,微微眯了眯暗金色的眼睛。
“不想见见吗?真让人伤心啊。”他道。
纯黑的付丧神伸手,轻轻握住了手边妇人的脖子。妇人的脖子很细,同所有穷苦人一样,家徒四壁、忍饥挨饿,因此长不出肉,鹤丸一只手便握住了;他很轻松地收紧,影子从上至下将她蒙住,这黑色中环旋着死神的哀歌。
窒息感很快让她开始无意识挣扎呻漍吟起来。
枯槁的声线箭一般的刺进和室里,推门上传来一声重重的震响,紧随着少女声嘶力竭、干哑凄厉的声线:“别碰我阿妈——!!”
鹤丸依言松了手,退出几步,金色的眼瞳中被什么情绪塞得满满当当。
“听您的。”他笑眯眯道,“过来吧,只是想让您见见她。”
没人信。若津显然不信。
但她仍然将推门拉开一个小缝,透过门缝能看见她一只被青黑包裹、满是血丝的、枯萎了一般的眼睛,此时这只眼睛溢出泪水,眼睫也微微颤抖。
伏在地面上的妇人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瞳。
若津喉中溢出一声长长的呜咽。她睁大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血亲,视线描摹着几年未见已更显苍老的身形,思念与恐惧将她折磨得几欲发狂;即使她知道出去就会死,但还是忍不住将推门推开一点。
“阿妈——呜、阿妈……醒醒……”
鹤丸冷眼旁观着,索性将本体放在一边,就地坐了下来。
少女的哭声慢慢止住了。她趴在结界内,眼瞳中蒙着一层死光。
鹤丸不着急,在沉默中与她僵持着;数息之后,若津突然猛扑出去。
鹤丸知道,她是想趁自己没拿着武器,迅速扑出去将母亲拽回结界内;可她早已不是当初帮家中做重活的鲜活女孩儿了。病痛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