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句简单安慰的时候,用长篇大论来疏远和敷衍真正需要关心的人。
我垂下了眼,沉默以对。对于他此刻说的,也没有听进心去。
“假如以后某一天,我不得不向你告别,连一声再见也没有,还请你不要忘记我,我能存在的意义,就是伴随着你,坚定不移地走下去,直到实现你真正想拥抱的人生。我的生命,我的微笑,也正因为它而光彩夺目。”
漫天璀璨的星辰下,他叹息,手里夹着烟,潇洒地转身离开。独自留下我在风里一个人沉沦。也会不甘心,就这样被他甩开,凉在这里双手打颤。
一股憋不住的火终是烧穿我的胸腔,喷涌而出:
“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我的存在意义到底是什么!你这样接近我的目的,让我修仙,又到底是为了什么……跟着你以后帮你征服这个世界?可你不是一直在说想要回自己的家乡地球吗?!”
闻声,他忽然顿住了。和四周的草野一起沉寂。
一直挺拔不低头不服输的脊背,在我的注视里悄然松垂。
回头来,迟疑着,张太虚却是牟然一笑,对我招手释然道:
“既已心知肚明,又何必要问我?走吧,已经快到了。”
耿乐啊,你非要继续吗?在明明应该开心送别的晚上,继续这么死气沉沉两不愉快的?我真想如此质问他,可却是在拷问自己。耿乐啊耿乐,你从那吃人岁月里爬出来,哪还剩下什么天真呢?
“走这么快干嘛,等等我!”
他是不会再回答我的了,我已然明白。或许也是因为彼此都坦诚但不坦率了答案。于是我跟了上去,和他并肩而行,一步一狠心地挤出笑容,重新变回大家眼里那个活泼开朗,没有烦恼,坚强又任性的耿乐……
穿过开阔草地,钻进两山之间的山坳里后,很快,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面诺大的山体断壁,突兀地坐落在这片狭长的荒小山谷里。后来呢,我们闲聊了不少,不过也是渐渐没了话题。
断壁之下有一片乱石铺底的小水潭,张太虚领我到潭边站到现在,起码两三分钟了,却什么也不做。我盯着那石壁陡然生疑,莫非是好色老头住在这里面?也对,毕竟这儿附近哪有风景可看的。
“是不是已经到了?”憋了许久了,我忍不住问他。他倒是点点头,低头看着水藻苔藓的清潭里一两只大青蛙又开始呱呱叫。“嗯,面前就是耿二流的洞府所在。想他可能是大病初愈,睡得太死了,我来震一震他。”
张太虚一脚跺地,明明感受不到半点震动,面前这片山体竟是渐然振颤起来,愈来愈烈,碎石渣土不断滚落,砸在清潭里激起水花。连带着我们脚下的土地都开始轻微摇摆起来。
“你啊,不要再好色老头地叫了,我称他真名是以平辈相论,你才多大,修为又没有,再这么没大没小的小心他借着修行的名义以公报私。这半年里我是不会再来的,你注意点,自己好自为之才是。”
“我当然知道分寸!人又不在,还不准我顺口叫嘛。”
“哈哈,这里啊,还真是比我的那个世界好多了。形形色色的人,各有各的个性和灵魂。不像我的家乡人,就像被困在石灰岩里的尸群,麻木不仁地在城市两点一线地游荡。”
他笑笑,负手而立,仰望着夜空繁星点点。看他这架势,我就猜到他肯定又要开启说教模式了。就在我掏耳朵的空,果不其然,他转身来,看着我弹了弹耳垢,有些无奈,但还是要说道:
“无论如何,希望你以后可别迷失了你的本心,为自己而活,为你想要的精彩而活,最重要的是,为天上天下万物生灵而活。力量越大,责任越大,这是我们无法逃避的宿命,更是比修为更重要的信念本质。小乐,望你能时刻铭记于心。”
看他这么苦口婆心,我哪儿能扫他的兴,当即剑眉星目,只差对天发誓道:“放心吧太虚兄,我一定活活出自己的精彩,将来总有一天,要让我的名字传遍整个盘仙大陆!小孩子要是不想就诊打针,只要一听到我的名字,保证天天都准时到药铺报道!”
“咳咳咳~”太虚兄差点呛了喉咙,“这就扯得太远了。你只要听点话,收敛改变点性子不各种花样作死自己,我这当哥的就真的放心了。”
都懒得吐槽他了,说话也从来没害臊过。“话说我在这儿修炼,你接下来要干啥去?你要一个月后才能回家看欣儿姐姐和小彩玲的吗?你总这样不好吧,撇下她们担心等着你回家……”
忽然,张太虚回首,似石壁里有动静传出。他挥手止住我,脸上有点愠意,不过眨眼间就消散了:
“好了,你也不用管我干什么去。最后唠叨个题外话,我并不是你所看到的样子,不要自以为是的评断任何事物,即便在你真的了解之后,也不要这样说。因为天地之间唯有时间与变化永恒不变。不单是这片天,我还有自己本身的问题变化需要处理,这同样不是一个轻松的事情。好了,咱们一年后再见吧,期待你的精彩表现,也希望到时,能称之你一声筑基道友。”
“啊?现在就走?你不见一下好色老头吗?”
“算了,毕竟是长辈,我在这儿他多少会不自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