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京中百姓,在朝堂上醉心政务大半辈子的老臣们也都是这么想的。
只有蒋慕渊知道,有些人的心已经散了。
比如孙璧,比如蜀地那一帮子,他们都有圈地为王的心。
当然,他们的手段并不相同。
前世孙璧和董之望可谓是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在乱世之中把南陵打造成了后花园,蒋慕渊在时就有不少人往南陵跑了,更别提孙禛继位后,那些忠于孙家却不肯辅佐孙禛的臣子,把南陵视作“正统”。
孙璧姓孙,他流着皇家的血,他可以虚以委蛇,不与此刻还处在平静之中的朝廷撕破脸。
若不是今生叫孙睿坑了,不得不急匆匆举兵,南陵还是会走前世的老路子。
蜀地则不同。
那些官员在远离京师多年以后,与当地士族、苗人融合在了一起,对朝廷不屑、不满,直至直接起兵造反。
前世的顺德二十四年,朝廷并没有那么不堪,虽然问题不少,但百姓能生活,日子也有盼头,蜀地战争是把全朝拖入战火之中的那一颗火星子。
从二十三年秋天闹出些小动静,二十四年的元月在战争中度过,这一打差不多就打了五年。
因战事吃紧,不得不征兵、加税,一连串的动作,又遇上天灾,百姓的日子霎时间难了。
过不下去了,自然就闹腾了,东要造反西要起义,等蜀地收复时,那些乱糟糟的事儿已经压不下去了。
蒋慕渊东征西讨了很多年,看着百姓们从一开始的积极应战到后来对战事麻木,也看着朝廷根子里的问题冒出了地面,最终,成了那副样子。
倒不是说,不打蜀地那一仗,朝廷内里就不会出问题。
可断不能打得那么惨烈。
早做安排,甚至先下手为强,倒也是个法子。
毕竟,蜀地那帮子人跟孙璧不同,他们连在圣上跟前装装样子以图长远都省下了,镇南将军只让一个小儿子进京,对朝廷不满的意思已经搁在脸上了。
而这种明明白白的不满,圣上岂会看不清楚?
蒋慕渊琢磨了不少蜀地事情,这才往后院去。
冬日的天暗得早,陆陆续续开始点灯了。
他走到院子外时,灯笼刚刚点亮,绕过影壁,他一看就看到正屋外头,顾云锦抱着两枝梅花与钟嬷嬷说话。
听见动静,顾云锦转过头来,而后,就这么笑了。
灯笼光映在了那双眸子里,像是照亮了往她心里去的那条路。
不止,那条路的主人还不叫他走,自个儿欢欢喜喜走到跟前来,把花拿给他看。
“园子里刚开的,我瞧开得好,就去剪了两枝。”顾云锦笑着道。
蒋慕渊弯腰,凑上前闻了闻花:“香。”
下一瞬,他挨到她耳边,用气声道:“没有你香。”
顾云锦笑得拿花枝戳他。
蒋慕渊手快,从顾云锦手里抽了枝,把顾云锦的攻势全挡下来。
顾云锦玩起了兴致,两人你来我往地就比划了几十回合,唬了钟嬷嬷在一旁头痛不已。
钟嬷嬷倒不怕顾云锦伤着,蒋慕渊下手有分寸,树杈罢了,使多大的劲儿、怎么使劲儿,他都知道,钟嬷嬷是怕这两人上了瘾,四个月的时候拿树杈,八个月的时候上银枪了。
她只能一边安慰自个儿“不会这么乱来”,一边催促准备花瓶的念夏“快些快些”。
念夏挑了花瓶,添了水,被钟嬷嬷催着过来,一看这架势,也有些懵。
钟嬷嬷赶忙道:“小公爷、夫人,瞧瞧这花瓶,衬不衬梅花?”
那厢两人停了手。
顾云锦把花枝从蒋慕渊手里拿回来,装到花瓶里,笑着与钟嬷嬷道:“妈妈放心,我才不胡来呢,你看这花都没有碰坏。”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刚才那动静,比划的都是手上功夫,看着唬人,其实对她不过是简单活动活动而已,可钟嬷嬷是关心她,顾云锦不想让对方提心吊胆的。
钟嬷嬷道:“这花香着呢,咱们府里的腊梅满京城数一数二的香,差不多再过半个月,就是开得最好的时候,夫人去岁错过了,今年可以好好闻一闻。”
顾云锦含笑点头,又问蒋慕渊:“衬不衬呐?”
蒋慕渊看着花,又看花瓶,再一眼看到抱着花瓶的念夏,不由轻咳了一声。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到的是“念夏衬不衬袁二”,再一想,这路子不对,该这么问:袁二那小子衬不衬念夏。
他收回思绪,忙应了声“花与花瓶都好看”,牵着顾云锦的手往屋里走。
念夏依着顾云锦的意思把花瓶放好,见蒋慕渊冲他使眼色,她没有多想,只是如平日一般心领神会地避出去了。
次间里没有他人,蒋慕渊这才斟酌着与顾云锦道:“我原想着,等那边自个儿想明白了再与你说,这会儿想想,还是先告诉你。”
顾云锦抬眼看他:“什么事儿这般慎重?”
“与念夏有关,”蒋慕渊道,“你觉得袁二怎么样?念夏能看得上袁二吗?”
顾云锦愣住了。
她其实没有与念夏坐下来商讨过“将来”,前世念夏放出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