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手一丢,嘉柔不做声了。
桓行简看她在气头上,想了想,说道:“大军很快要移营,先歇一歇吧。”
他准备出去巡查营地,刚到帐口,嘉柔忽然喊住了他:“别赶李闯走,他送我来的。”
桓行简回头:“你这么信任他?”
“对,他不会骗人,也不会害人。”嘉柔冷漠答道,可愤怒未消,胸脯一起一伏的。
桓行简略笑笑:“也好,我留下他,万一他能派上用场呢?”
嘉柔以为自己心思被他窥破,又恼了:“不错,万一你跟毌叔叔两军对垒,我会让李闯带我去见我父亲。”
桓行简点头:“主意不错,你亲自劝,我希望姜先生能看在你的份上就当是放我一马。”
他一点也不介意示弱,目光幽深,“他若肯放过我这一回,我想,我一辈子都感激他。”
嘉柔呆呆望着他走出去,她累了,骑那么久的马,又闹这么一大场,趴枕头上很快睡着。
她隐约听到雨声,淅沥淅沥,身上多了薄薄一层铺盖,都是他的味道。嘉柔是被桓行简从薄被下拉起来的,她睡的正香甜。
外面天色晦暗,已是静谧的黛色,分不清时辰。
“怎么了?”嘉柔一时没分清楚自己身在何方,懒懒问。
桓行简的声音让她清醒:“邓艾诱敌成功,我得马上率军往乐嘉去支援。”
这场雨,他已有预料。胸口的旧伤隐隐的疼、痒,连带着眼睛都不舒服。
下着雨,又要夜里行军,多有辛苦。
嘉柔果然醒神,拽住他衣袖:“你要去打毌叔叔了吗?”
桓行简在她额头上狠狠摩挲了通:“相信我,我不会动你父亲。”
嘉柔心跳加速,焦急道:“等到了乐嘉城,让我试一试,让我试一试!”
桓行简当然知道她说的是劝降,没用的,可对着嘉柔还是点了点头。
大军出发,踩着泥泞,趁着这幕天席地的雨,将士们衔枚潜行。邓艾一部不过万人,毌纯听闻,果然遣李蹇父子来攻打乐嘉城。
桓行简此行目的,正是出其不意,包抄上去断李蹇父子二人后路。嘉柔被他置于怀中,两人共乘一骑,雨水把遮面的幕篱打湿透了。
天色越来越晚,耳畔尽剩雨声,嘉柔紧张,手底死死攥着马的鬓毛。
她一直抖个不住,不是因为冷,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桓行简似有察觉,在她耳畔轻声道:
“别怕,我不会让你父亲有事的。”
她毫无办法,眼下,除了听从他的建议真的毫无办法。
雨势不歇。
李蹇父子带五千人马也往乐嘉城方向来。
毌纯已经输不起了,人心不稳,南顿城本是粮仓却被王基抢占先机,旌旗遍野,营寨井然,他再出兵显然已丧失了最佳时机。无奈雪上加霜的是,吴贼也趁此机会偷袭寿春。坐以待毙不成,当下,只能寄希望于李蹇父子。
逼近乐嘉城时,探马回报:
“乐嘉城西,全是贼兵黑压压一片,隐约可见白旄黄钺,皂盖朱幡,又有一面‘桓’字大旗立于中军,想必便是桓行简的中军大帐了。看情形不过刚到,正在安营扎寨。”
探马说完,抹了把脸上雨水,却把李蹇听得顿时傻了眼:“阿虎,这下可糟了,我们中计了!桓行简早在此相候了!我们不过五千人马,哪里是中军的对手?”
李虎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名虎,也一脸虎虎生气,少年人以勇武闻名遐迩,此刻,远比父亲来的镇定:
“父亲勿急,桓行简并非是早再次相候,既然他营寨尚未完备,可见还没立稳脚跟,这正是好时机,他以为是要杀我父子个措手不及,我要让他知道,我父子偏要杀他个措手不及!”
少年人扬鞭一指,对着舆图:“父亲请看,你我兵分两路,左右包抄,此刻各领兵一半三更会合,我自北,父亲自南,跟他痛痛快快打一回!”他素有勇名,颇为自负,若是此次能得大将军桓行简项上人头,如同当年霍去病夜闯匈奴大营得王子首级,该是何等快慰!
少年人的斗志很能感染人。
这一战,是不能再避了,李蹇一想到被桓行简打压军功的旧事怨恨的火苗立刻熊熊窜起,当即跟儿子分兵,全副武装,朝桓行简的大营奔来。
桓行简的大军的确到了乐嘉城西,就此扎寨,等候邓艾。
急行一路,虽有雨具,可嘉柔还是浑身湿透,她没带换洗衣裳,只能穿桓行简的中衣坐火堆旁烤褪下的衣衫。
外面,众人依旧继续整顿营寨,雨似乎小了些。
桓行简的眼睛进了雨水,越发酸痛,他一面揉着太阳穴,一面闭目养神。嘉柔望着火苗,心神就像摇曳的火苗一样不安定,她时不时回眸看看桓行简,他很安静,连话也不说。
气氛莫名的死寂。
“大将军?”嘉柔终于忍不住轻唤他,桓行简当即应了她,“怎么了?”
嘉柔简直坐立不安,她眼巴巴瞧着他:“我父亲在哪儿?是不是明日天一亮,你就要跟毌叔叔交手?”
军国大事,本轮不到她插嘴,桓行简目痛精神不佳,淡淡回道:“我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