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生性多疑,但唯有与郭嘉相处的时候,却是洒脱行迹,无拘无束,二人畅所欲言,无话不谈。
此时二人把酒言欢,不禁想起当年煮酒论英雄的场景来,不由叹道:“今日将刘玄德放走,无异于纵虎归山,将来必为吾之劲敌也!”
郭嘉却淡淡一笑:“刘备虽有仁德之名,善于收买人心,又有关张之勇,然无良谋在胸,又无能人辅佐,虽有雄心,却终究难酬壮志。此番前往河东,当先为袁绍之患,其次才到主公,将来主公收服河北,刘备不足为患也!”
曹操双目微眯,举起酒杯默然饮下,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与当年的勾践相似,自身隐忍,伪好袁绍以骄其心,只等一个恰当的时机再出手。
虽然官渡兵败,但郭嘉的十胜论依然符合袁绍,荀彧等人也是如此,尤其袁绍将献帝迁回洛阳废都之中,藐视天子,更让众人不满。
乌巢大败归来之后,众文武都惊慌失措,以为陷入绝境,唯有郭嘉饮酒自若,连夜为曹操再献三策,终于化险为夷。
其一便是主动示弱臣服,其二是重中之重,将玉玺暗中献于袁绍,吹捧其功勋,助其篡位,其三则是联合外敌施压,让袁绍内忧外患。
袁
绍早在袁术让出帝位之时就已经暴露野心,曾让主簿耿包试探军府僚属,见众人反对,不得已杀了耿包。
如今形势大不相同,连曹操都表示愿意支持进位,袁绍果然信以为真,即刻筹谋进位燕王之事。
如今三条计策已成,袁绍狂妄自大,又有意废嫡立庶,袁谭和袁尚为争世子之位,已经搅得内部暗流涌动。
郭嘉见曹操若有所思,忽然说道:“主公之大敌,实乃江东小霸王孙策也!”
“孙策?”曹操回过神来,将酒杯放下,看向窗外,慨然叹道:“此猘儿已经长成,荡平江南,纵袁绍恐难与其争锋。”
郭嘉点头道:“昔日孙伯符骄狂冒进,吾料其必死于匹夫之手,未料竟大难不死,且改变良多,顷刻间平定庐江之乱,收服荆南四郡,其智似乎不下于周瑜!”
“生子当如孙伯符呐——”
曹操一拍桌子站起来,缓缓说道:“莫非那些传言是真?”
郭嘉淡淡地抿了一口酒,笑道:“若真有鬼神之事,主公设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岂非早已尸骨无存,魂飞魄散了?”
“哦?哈哈哈——”曹操回过头来,眼中的一丝忧虑瞬间消失,笑道:“不想孙策竟也做这装神弄鬼,
虚张声势之事。”
“不过是为蛊惑人心罢了!”郭嘉摇头一笑,言道:“江东之事,吾等无暇顾及,如今淳于琼出任徐州刺史,主公当早借此人之手除掉陈登父子,方可顺利取得徐州之地。”
曹操双目微眯,沉声道:“陈登父子,只为一族之私利计,朝秦暮楚,如此反复无常之人,吾必除之!”
当年陈登父子对吕布和刘备都是虚与委蛇,后来自己得徐州,将广陵托付给陈登,曾用计吓退孙权十万兵马。
曹操自以为徐州万无一失,没想到见官渡兵败,陈登又叛迎刘备,见风使舵的本事令人叹为观止。
郭嘉一边倒酒一边笑道:“淳于琼嗜酒,陈登父子性命,当在此酒壶之中。”
“吾有奉孝,天下何足为虑?”曹操又坐回桌前,举杯大笑道:“今日一醉方休!”
就在曹操运筹帷幄,暗中搅动风云的时候,刘备也带着关羽、张飞,在洛阳拜见天子之后,从孟津渡河北上,赶往河东。
年关之时来至河内温县,只见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阖家团聚,刘备于馆驿之中不禁泪流满面。
张飞正买了几斤牛肉一壶酒,准备兄弟三人把酒言欢,走进来一愣:“大哥,大过年的,流泪作
甚?”
刘备慨然叹道:“想我兄弟,自黄巾起事以来,矢志报国,奈何命途多舛,东奔西走!今岁已过,吾已是不惑之年,至今一事无成,尚在流落之途,想来怎不令人伤心?”
张飞将酒肉放在桌上,摆手道:“明日事,明日再说,先填饱肚子要紧,吃了这顿酒肉要紧。”
关羽正在一旁擦拭刀剑,将其放下,抚须道:“兄长不必伤怀,大丈夫做事,岂能以年岁论成败?昔日姜尚八十出山,尚能成就大事,如今辗转各地,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哈哈哈,二哥说得对!”张飞一阵大笑,为三人斟酒,言道:“再有几日我们便到河东境内,那是二哥的家乡,或许便是我兄弟成大事之地!”
关羽抱拳道:“兄长放心,此番到河东征讨匈奴,云长自当身先士卒,浴血厮杀,为兄长多立军功,赢得一席之地!”
张飞赶紧放下酒坛,跟着抱拳道:“俺也一样!”
刘备擦干泪痕,深吸一口气,抓住二人手臂,慨然道:“想我三人桃园结拜,犹在眼前,此番受天子之命征讨外族,定要齐心协力,建功立业!”
关张二人重重点头,刘备端起酒碗,重振精神:“干!”
一碗酒下肚
,三人似乎又回到当年的情景,推杯换盏,共叙这几年颠沛流离的遭遇,唏嘘不已。
平复心绪之后,刘备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