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觉得有眉目的时候,包里的手机响了。
祈热的动作把对面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她迅速地扒拉开包,从里头拿出了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没忍住笑了出来。
是他。
祈热努力压制着欣喜,朝面前的工作人员抬手表示先暂停,这才接起了电话。
就这么一会儿,她又换了想法。这会儿她不是在国内,坐错了可以轻松地找回正确的路线,可这是东京,陆时迦知道她迷路了,总还是会担心的。
于是开口先说:“我马上到校门口了。”
只是没想到,刚说完这一句,面前的工作人员一脸高兴地朝另一边走过来的同事说,“急げ!この女性は迷子です,英語しか話せません(快点,这位女士迷路了,她只会说英语)!”
祈热没听懂这句日语,可陆时迦听懂了。
不,祈热也不是没听懂,凭着两人之间的动作,以及过来的那位工作人员用英语朝她说的话,她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过来。
第一反应是告诉手机的另一边:“……我快到了。”
那边陆时迦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再开口时像是压着很大的火气,语调听来倒是平静:“把手机给工作人员。”
祈热知道自己彻底露陷了,听后反应了一会儿,“哦。”说着就将手机递给了面前的人。
应该是陆时迦问了这边的站点,工作人员告诉他之后就只是应着,随后把手机递还给祈热。又让另一个同事告诉她,他会带她去坐车。
祈热道着谢,又将手机贴回耳边,“现在我去坐车了,待会儿肯定不会再坐错,你……”
“你为什么总是撒谎?”陆时迦打断她,顿了会儿,语气低沉,“跟我说实话很难吗?”
祈热闻言愣住,待前头的工作人员回过头来,才抬脚继续跟了上去,嘴里立即解释:“我是怕你担心,就是迷路了,很快就可以找回去。”
“这里是东京,”陆时迦情绪似要压不住了,“不是在梅城。”
祈热无声地咽了咽喉咙,立即说:“我错了。”
她似乎听见电话那头倒吸一口气的声音,仿佛看到了陆时迦不太相信以及气恼的模样,紧接着又听见平复了心情后的他说:“电话别挂,待会儿上了车,每到一站都告诉我。”
祈热又一次愣了,这一次自己就反应了过来,刚要开口拒绝,那边陆时迦像是解释,补充说:“季阿姨让我给你带路。”
祈热的拒绝只是装装样子,她巴不得这个电话再也不要挂断,于是回一句:“好。”
等被热情的工作人员引上了车,她便对着手机汇报:“我上车了。”
那边应的一声太不明显,以至于祈热都要怀疑自己听错了。
片刻后,她隐约像是听到敲击键盘的声音,隔一会儿又听到他用日语在跟谁交流,来回说了几句,那边有人笑了笑,问了陆时迦一句什么,陆时迦回了一句祈热终于听得懂的:“はい(是)。 ”
一段对话后,敲击键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祈热便可以确定,他这会儿在工作。
担心打扰他,想着车上都有提示音,那边应该听得见,她便没有出声报站。
两站之后,敲击键盘的声音停了,陆时迦的声音紧跟着传了过来,“为什么不报站?”
祈热反应过来,回问:“不是有提示音么?”
陆时迦沉默了片刻,声音像是带着嘲讽,“祈热,你答应了我的。”他顿了顿,继续说:“既然不想报,你就不该答应我。”
祈热听得一怔,心里酸酸涩涩了起来。
她答应了他很多,可真正做到的,并没有多少。
甚至是眼下这么一件小事,她也是因为顾虑他,怕影响他工作才食言。其实她出声反而会让他更安心,让他知道,她一直在,让他知道她是安全的,而报站几秒钟的事儿,也并不会影响到他。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可这会儿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又将自认为的“好”强加在他身上,甚至在这么做之前,也没有和他商量。
她这会儿没有立场去对以前的行为进行解释或开脱,也不想和陆时迦承诺什么,以后大概也不会了,她更愿意用行动证明。
这么想着,她又说了一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报。”
两句“我错了”相隔的时间并不长,却也说明了祈热的态度。
她不要再犯错,即便犯了,她也要立即就改。
而下一站来得比她预期的快,以至于祈热没来得及去揣测陆时迦的反应,她看着显示屏上的文字,说:“我现在到北千住了。”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对面说话,倒是又听见敲击键盘的声音,敲了几下那边又停了下来,陆时迦很快开口,声音缓和了些:“再坐一站到西日暮里,到时候提醒你换乘。”
祈热跟随着车厢左右摆动,一颗心也跟着缓慢摇晃,她单手握紧拉环,像是握住了其他更加重要的东西,接着回答一句:“嗯。”
这一次,键盘声没有再响起来。沉默了片刻后,陆时迦忽然说:“你把我的东西拿走了。”
祈热闻言并不惊讶,低头看向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