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祭拜是大事,顾玉成又生得俊美,一举一动备受关注,不知多少人牢牢盯着他,甚至在狂风骤起时感叹县令大人还能呼风唤雨,不愧是文曲星下凡。
结果这会儿变起突然,好端端的纸扎里竟冒出人来,当即吓得无数人后背冒汗,尖叫声响成一片。
四个青壮被刀光晃了下眼,再睁眼就被刀锋迎面拍上,有两个当场扔下“纸扎”跪地求饶,负隅顽抗的则被宋琢冰砍伤,捂腿惨嚎倒地不起。
宋六郎趁乱从树上跳下,带头跑过去助拳,衙役与他相熟,也忙忙跟上,将失去战斗力的四人捆成一串,然后将顾玉成团团围在中央。
一片混乱中,顾玉成高声喊道:“白家所有人一律拿下!无关人等抱头蹲好,不得随意跑动!否则视为同党!”
白大郎想跑,可惜此刻苗人的战斗力充分显现,没怎么费力就将他按住。
“千千!”花彩眼见地发现了瘫在地上的外甥女,尖叫一声就往前冲,又猛地回头骂石长柏,“还不去帮顾大人守城门!”
两日后,顾玉成公开提审白家人,终于将整件事搞了个水落石出。
原来白家这几年来,时常借着开铺子去山中伐木的名义,捉苗人贩卖,或是将其囚禁起来没日没夜地劳作。常年积累下来,从中受益颇多。
此地苗人分了东苗、西苗和山里苗,前两者是苗人主力,后者则常年活动在深山,人数很少,也不开化,跟野人无甚差别,失踪几个也没人发现,加上白家行事隐蔽,总是趁出殡时送人出去,硬是在苗人眼皮子底下做了好几年买卖,从没被发现。
这次是花千半路撞上白家掳走山里苗,虽说不同宗,到底是同族,花千哪肯善罢甘休?便悄悄缀在白家人后面,企图探个究竟,没想到露了行迹,反被对方仗着人多擒住。
白大郎也是个狠人,他知道这次抓的苗女身份不一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要将人送出黔源县寻个大主顾卖出,搏一把富贵。
没想到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富贵没求上,反倒落个全家下狱,自己也被判了秋后问斩。
……
“宋大哥是怎么发现了那白家异常的?”顾玉成颇为好奇。
宋六郎难得谦虚,道:“没有没有,都是巧合而已,我那天是想叫你注意安全来着。”
宋琢冰:“……”
她太了解自己六哥了,越是这么说越是有问题,怕瞒着耽误事情,背地里追了他两条街。
宋六郎无奈至极,举手投降道:“怕了你了,怎么比和君还倔?实话告诉你,我是真的发现了白家不对劲儿。”
宋琢冰回了个狐疑的眼神。
宋六郎摸摸鼻子:“唉,我就是不小心迷路揭了他们家房顶,发现屋子里有酒有肉,不是个孝子模样,所以对和君痛斥了两句。”
就是眼色加比划不怎么准确罢了。
宋琢冰:“……”
第71章 教化生民
失踪的苗女顺利找到, 白家棺材铺也被查封,作恶者各有惩处。除了宋六郎有些郁闷之外, 黔源县众人皆是欢喜, 甚至自发组织起舞狮活动, 到县衙门口庆祝了两天。
顾玉成初时想与民同乐, 结果一露面就发现有人跪拜他,还不是平民见了县令的那种拜法, 而是长跪叩首仿佛在庙里祈祷似的,还有老者喃喃念咒,极是郑重。
青天白日的, 顾玉成愣是被那些人的虔诚狂热给吓出了冷汗,说完场面话就退回县衙, 命衙役再见到此类情况严加阻止, 直到没人叩拜了才正常进出。
在他看来,能发现纸扎的不正常纯属巧合。毕竟白家作恶多年,往城外运人驾轻就熟, 从没失过手, 那天要不是突然刮起一阵妖风,他也未必能看穿此中关窍。
但是落在其他人眼里, 就是县令大人早有谋略, 特意靠近棺木,然后扬手间唤来狂风,将白家阴谋在众目睽睽之下揭开,从此铲除黔源县一大毒瘤。
顾玉成解释过后, 县衙众人都表示“大人说的对”,然而一出门还是吹得飞起。几天过后,街面上甚至连“文曲星下凡救世雷神女仗义送风”的故事都编出来了。
顾玉成:“……”
他非常想不通,此时交通不便,又没个千里眼顺风耳的,消息传递极慢,为什么这种混合了鬼怪惊悚的八卦能跟长了腿儿似的,在极短时间内传得人尽皆知?
他已经不止一次,听到有人在背后叫他“风雷县令”了,这都什么绰号……
然而流言无形无质,人家也不当着他的面叫,唯物主义者顾县令只好装作不知情,一边命人严加看管监牢里的白家众人,一边找东苗和西苗兑现承诺。
虽说没上山寨调解,也没大肆寻人,但悬赏的告示已然贴出,花千也的的确确是被他找到的,自然没有让人赖账的道理。
收到消息的花彩和石长柏都惊了,特别是石长柏,简直想骂一句“你怎么不去抢”。
但是他不敢。
一来是因为苗人重信义,二来嘛,自然是畏惧顾玉成那不可说的手段。
汉人从来心眼子多,跟山上的蜂窝似的,顾县令自称是巧合,他们才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