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春红只一眼就看出小女儿的毛病,摸了摸她的脑袋,“往常年都是这样,你不记得了,挤一挤,一年到头,只这一晚,等会儿,你睡妈旁边。”
这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刘艳原以为是人挤人,等到了后半夜醒来,才发现,是人搭人,二哥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另一头滚到了这一头,一条腿直接搭在她胳膊上,脑袋贴着墙,直接打横睡。
次日,外面天刚蒙蒙亮,刘艳一见她妈和小姑姑起来了,也跟着一骨碌爬了起来,实在是太拥挤了,她一整个晚上都睡不舒服,此刻,院子里传来叮铃哐当的声响,是泼水声,更有呼叫声、开门声……
“我去看看,外面怎么了?”刘美莲没洗脸,扒了两下头发,拢成一股,用布条扎起来,急忙打开门往外走。
陈春红见她去了,没打算跟出去,回头帮忙小女儿穿衣服。
作为一名伪小孩,刘艳要拒绝的,只是棉衣棉裤比较笨重,不让人帮忙,刘艳穿上一边后,另一只手都不能伸进衣袖里,自从有过一次惨痛的经验后,她再也没有拒绝帮忙了。
没过多久,小姑姑刘美莲就回来了,“梨花病了,发起了烧,爹让小五出门去找廖医生了。”
陈春红听了,满脸诧异,“怎么病了?昨晚还好好的。”
“大约在外面吹了冷风,三哥三嫂两口子也太不惊醒了,早上才发现孩子发烧了,我刚去看,梨花烧得满脸通红,都开始说胡话了。”刘美莲每每见到三哥家的几个侄女,都觉得很可怜,孩子都烧成这样了,三哥却只顾骂人。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先回来,等会儿再过去看看孩子。
陈春红用铁锅烧了热水,带着刘艳洗完脸后,没有喊孩子,反倒是刘军和刘华醒过来后,麻溜地爬起来,刘美莲一见,忙把女儿邓花香和儿子邓恒叫了起来,“快点起来,不许赖床了。”
邓花香懂事,没让刘美莲多催,邓恒哼哼叽叽的就是不肯出来,刘美莲直接掀了大棉被,把他拎出来,给他穿上衣服,“再不起来,等会儿就没早饭吃了。”
话音一落地,邓恒打了个激凌,眯着的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然后瘪了瘪嘴,“妈,你骗我。”
“谁骗你了,赶紧的,妈去做早饭,吃完早饭,还要赶回家去。”
“我今日不回去,我要留在这里,和华子哥一起玩,在四舅妈家吃好吃的点心和饼干。”
“那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给你四舅妈做孩子。”
“……”邓恒没说话。
正在拿糖果和饼干的陈春红,不由回头含笑问道:“恒子,给四舅妈做孩子好不好?以后天天和你华子哥玩,天天有饼干吃。”
邓恒看了看陈春红手里的饼干,又回头看了看他妈,忽地扭转身,双手紧紧抱住他妈的脖子,别扭道:“我是妈的儿子,舅妈是舅妈,不是妈。”
惹得刘美莲哈哈大笑,使劲揉了揉儿子的脸蛋,“好儿子,看来不傻,我还以为,吃的玩的能把你哄了去。”
陈春红把零食放在桌子上,又给五个孩子,倒了五杯热水,让他们待在屋子里玩,吩咐大儿子刘军照看好弟弟妹妹,自己和刘美莲去大灶房帮忙煮早饭,依照往年的旧例,都是一早吃过早饭,老三和两个小姑就准备离开,胡老太和朱红英各自回娘家,陈春红偶尔会带上孩子去大姐陈春雨家走一趟。
年前,她和大姐说了要养鸡,让大姐帮她留意小鸡崽的事,今年又是小女儿病好的头一个新年,所以,她早就计划好,要带三个孩子出门一趟,去大姐家拜年。
刘美莲要叫上女儿邓花香去灶房帮忙,让陈春红给拦住了,“就煮个早饭,我们几个大人足够了,让她在这玩。”
男孩子很容易玩成一堆,昨日下午又一起去晒谷场打过仗,因此,刘军刘华和邓恒都很熟,上桌后,一边拿吃食,一边说话。
不熟的是邓花香和刘艳,邓花香对刘艳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四舅妈怀里抱着的小傻子,两眼空洞无神,也不会说话,刘艳却对邓花香的印象很好,因为她不同于二伯家的刘花,更不同于三伯家的四朵花。
一眼看去,就是个很利害的孩子。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邓花香回过神来,朝刘艳笑了笑,一转头,脸色大变,忙朝弟弟喝道:“恒子,你不许再拿了,剩下留给我和艳儿。”桌上的那碗饼干,泰半都进了邓恒口袋。
邓花香腾地站起来,麻利把碗端到自己面前,“你只许拿你自己的那份。”看了看碗里的饼干,伸手就要去掏邓恒口袋里多拿的。
姐弟俩大约经常这样抢闹,邓恒业务熟练地闪避开,哧溜一下滑下长凳,转身往外跑,“都是我的,你抢我的,我要去告诉妈。”
“你去,你赶紧去,看妈是揍你,还是揍我。”邓花香没好气地笑道,顾忌着不是在自己家里,只作势要去抓弟弟却没有起身。
邓花香见把弟弟吓跑了,才把手里装饼干的碗放在刘艳身前,“你吃吧。”然后抬头望向刘军和刘华,“我想去看看梨花,你们去不去?”
“我不去。”刘华移开了眼,眼睛四处乱瞟。
刘军在桌子底下,捏了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