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感觉不到肚子饿,安安静静坐在会场旁边的玻璃隔间,头上戴好同声传译的耳机,拿着稿子迅速地浏览做笔记。
同声传译极耗脑力,每个翻译最多十五分钟就要轮换。李凯丽和边师兄搭档,每个人翻译十五分钟之后会再交换稿子,以防太累而出错。
午后的会场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人流在展厅之间挪动,间或夹杂孩子们的哭闹或者尖叫。
他们的会议厅并不算大,为了方便出入敞开着门,即使戴着耳机也能听到模模糊糊的纷扰的噪声,让她莫名其妙地回忆起昨晚为了弟弟举办的生日会。
李凯丽有些恍惚,思绪不知为何飘向了远方。
四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热了。会场里面热气蒸腾,隐约夹杂了油墨的香气,让她感觉似曾相识的熟悉,仿佛雨后的草坪上,一阵阵清新的香气。
她飘忽的思绪突然被边师兄打断。
“凯丽,该你了!”
边师兄刚刚翻译完一段,摘下耳机擦了下额头,累得靠在椅子上闭眼休息。
李凯丽回过神来,抿了一口水,立刻将自己的麦克风打开,集中精力,努力倾听台上嘉宾的发言。
她的手指在白色的发言稿上缓缓挪动,在嘉宾每说一段话的停顿,用温柔的声音小心翼翼地翻译准备好的话语。
她全神贯注,大脑努力在两种语言之间游走,不敢有片刻的分神,生怕出错丢脸,给边师兄惹了麻烦。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李凯丽越是努力想要集中精神,那放在面前的白色稿纸上的黑色字迹却越来越模糊,模糊得让她几乎辨认不清楚。会场里奇怪的油墨香味越来越浓厚,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香炉,雾气蒙蒙。
“……孩子的想象力是没有极限的。天上一朵最普通的白云,在他们的眼中可能是一只巨大的恐龙,或者要吞掉小红帽的大灰狼,甚至是鬼怪……”
她努力翻译着,越说越慢,声音越来越犹豫,眼皮也越来越沉重,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打转。
恐龙,鬼怪,大灰狼……
她的眼睛里进了汗水,越擦越模糊。
那张白色的稿纸仿佛也变幻成了这些奇形怪状的怪物。
怎么会这样?
李凯丽的心脏砰砰直跳,紧张得连舌头都开始打结。
“……要保护孩子的纯真,就像维系最真挚的感情。它们是一去不复返的不可再生资源……”
李凯丽继续翻译,拼命集中精神,手指用尽全力掐住大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可是她的脑袋却仍然那么沉重,仿佛下一秒就支撑不住,会砸到桌子上。
突然,有个急切的声音将她从昏昏沉沉中叫醒。
“凯丽!凯丽!你怎么了!”边师兄冰凉的手倏地拍上她的后颈,传来阵阵清凉。
李凯丽这才如梦初醒,慌慌张张抬头,一眼撞见师兄又是紧张又是惊愕的神情。
“边师兄,我怎么了?”李凯丽满脸涨红,小声问,“刚才出错了吗?”
“我来吧!你快休息休息!”边师兄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她头上的耳机卸下来,打开了自己的麦克风,重新开始翻译。
刚才还有些嘈杂的会场,在边师兄有条不紊的翻译声中渐渐恢复了安静。
李凯丽自己也在边师兄温柔又专业的声音中镇定下来,却发现时不时就会有些好奇的人将目光投向她坐的桌子,那些目光里有嘲笑有不解,也有揶揄和怀疑,就是没有对一个专业翻译的赞叹。
“天哪……”李凯丽抚着额头,“我刚刚犯了什么错么?为什么我一点也记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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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边师兄没有说过一句指责的话,李凯丽还是觉得羞愧难当。
“边师兄,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那会儿是怎么了。”她的声音都带了哭腔,强忍着泪意别开脸,把头埋在膝盖里。
边师兄的声音依旧温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翻译也是人,人都会犯错的。你一直做得都很好,应该只是太紧张了吧。”
“是不是为了下周的考试准备得太累?”边师兄打量着她,“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这几天是不是没有睡好?”
下周一有堂小测验,会计入期末的总成绩,边师兄会来监考和批卷,他知道李凯丽一向很重视考试。
李凯丽原本准备得还挺充分,此时听他这样问,却有些把握不准地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考试的原因。应该还好啊。”
“这个事说起来还得怪我,”边师兄觑着她沮丧的神色,继续温言安慰,“要不是我突然安排这么个任务,你也不会这么紧张。何况现在是下午,犯困也是很常见的。”
这话说得纯粹是为了安慰她。李凯丽心里门儿清。边师兄给了她机会,她却彻底搞砸了。
她又很想要哭了,只能抬起头望着天花板强忍着,努力憋住急促的呼吸。
“凯丽,肚子饿么?”边师兄有些无措,努力地寻找着话题。
李凯丽摇摇头。
边师兄便想了想,伸手轻轻接过了李凯丽背在肩上的包,说:“……那陪我出去走走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