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宋仪依然提前来到曾经蜀王理政的朝堂上,之前摆在王座台阶下的一套桌椅依然留在原地。
唯一不同的是宋仪此时全身上下皆穿上了崭新的官服。这身官服是雇佣了民间众多手艺灵巧的绣女赶工而成,她们在汉军入主后加班加点按照汉国的制式与规定,做出了上百套统一官服供大臣们更换。
汉国的官服也承袭了古汉制,袍服上下都以深黑为主,配以些许暗红色的纹路装饰,头上还有一顶造型古朴的冠帽,用银簪固定在头发上,看上去肃穆庄重。不同品级之间的官员服饰,除了材质外没有区别。
这还是宋仪头一次穿上汉国官服,颇有种现代第一次穿上西装的仪式感。
没过多久,众官员皆身着深黑官服整齐排成两列走了进来。胡伟才一脸疲倦的站在其中一列的第二位,也就是马朗身后。马朗是马家的家主,年过五旬,在族中马隆崛起后本已经打算退隐,无奈出现变故马隆身死,只能继续由他顶抗。
宋仪扫视一圈,见每个人都神情平静,看来胡伟才嘴巴还蛮严实,没有将郭家的事情透露出去。
“这么大早让诸位来这里聚集,实在是辛苦了。”他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希望诸位再忍耐一段时间,等益州积压事务处理完毕、稳定下来后就不用天天如此了。”
“下官明白,任听大人差遣。”
下面众官像提前商量好了一样齐声回应。
“诸位昨日递上的文书折子,我已经尽数看完,唯有这三件事还有待商议,今日拿来听听诸位的意见。”宋仪说着,从袖袍内侧的口袋中摸出三份折子摆在桌上。
他不着急跟郭家理论,一上来就发难会影响到其他事务的处理,因此将其放在最后说最好。
“第一件事是有人反应当前税赋偏高的问题……”
此次晨议持续的时间很长,主要是税赋问题触及各方利益,因此各个部门的长官互相之间争执不下,一直到正午才处理清楚。
“诸位还有什么问题需要拿出来商量的?”宋仪问。
见官员们沉默了一阵子,他就从椅子下拾起拐杖站起来说:“既然诸位没有事了,那我还有一事。”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靠近郭兴。郭兴任主簿一职,在众官员中地位是最高的一批,又由于他郭家家主的身份,因此站在了一列的第一位,和马朗对应。
“郭主簿家的府邸,扩建得还顺利么?”
郭兴眼看着宋仪走近,还以为自己出了什么差错,没想到问的竟然是这种事,便如实答道:“禀大人,已经顺利完工了有一阵子了。”
“那住得可还舒坦?”宋仪接着问。
“谢大人关心,都还不错。”郭兴微低着头,但余光还不住向上瞟几眼,观察宋仪的神情。
“呵呵,你们住得倒舒坦……”宋仪冷冷一笑,用手中拐杖重重在地上顿了一下,在寂静的宫中发出咚的一声,然后声音陡然提高大骂:“可被你们占了房子的十几户百姓,还忍受着寒冬暴雪,天天在外面受着苦呢!!”
郭兴被这突如其来的骂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扑通一下跪倒。
他能接替死去的郭玉成为郭家家主,威望肯定是足够的,相应的年纪也不会小,猛然一跪之下,腰间传来“咔嚓”一声,似乎是扭了腰,但他只是用鼻息呻吟了一下,生生忍住了,缓了几口气后才声音发颤地问:“大、大人这是何意?”
“何意?”宋仪一改之前温和客气的态度,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我是要替被你们害到流离失所的十几个家庭挽回公道!”
郭兴此时也大致想明白了,一定是郭府扩建期间惹下了什么麻烦,可他确实对此一无所知,只能试探着询问:“太守大人,下官实在不知犯下了什么过错,还请大人明示……”
“不知道?好啊,那我就好好跟你说说。”
宋仪向后看了一眼勾了勾手,一个侍从随即上前将椅子挪到了他的落脚处。
他坐下后又从袖袍中摸出一个折子念了起来:“李柱,年三十有一,原居于郭府后街经营商铺,住所占地一分三厘(约八十七平米),被郭府强拆,得银二十五两;张大福,年二十有四,原居于郭府后街贩卖水产,住所一分五厘,被郭府强拆,得银二十七两;张顺……”
这个折子就是胡伟才连夜派人去登记入册的受害人,除了迁去外县的人都登在了上面。
宋仪一连念了好多个名字,郭兴听着听着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郭府附近的地价他是了解的,二十余两连个茅厕都买不下,更别说房子了。看来是郭府当初扩建期间在银钱上招惹了百姓,便急忙打断了宋仪念名单的话:“大人,不必再念了。”
“怎么,想起来了?”宋仪听后将展开的折子合了起来,冷笑着问。
“大人,下官大约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此事下官着实不知啊!当初前家主郭玉在世时,扩建府邸这种大事都得由他亲自拍板,具体动工也都是交给下人,与下官实无瓜葛!”郭兴半是求饶半是解释地说,这期间他的额头一直贴在地上。
“把事情往上赖给一个死人,往下又甩给仆从家丁,你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