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远处?那还能有人烟么?”宋仪皱了皱眉。这附近就已经人迹罕至,别说更远处了。
“大人说笑了,这里好歹还在城内,哪有那么多土地用来建房?就连我们现在踩着的都是官家的地,谁敢在这里建私宅?小民所说的远处,至少都是几十里开外的小村了……”李柱无奈回答。
“是像他所说的一样吗?”宋仪对着众人问。
一个个落魄的百姓连连点头。
“你们现在都是没有活儿可干?”宋仪又问。
“太守大人,小的们从前大都和李柱一样,靠着住处地段不错人来人往,卖些杂货为生,如今房子没了、铺子毁了,哪里还有活儿可做,只有几个小伙子在城中能找到谋生之处,但后来也因为打仗而难以维持……”站得靠前的一人抬起头来禀报。
“嗯……”宋仪沉吟了一下,最后确认道:“你们可以确定拆你们家的就是郭府?”
这一问顿时激起千层浪。
“就是他们贪得无厌扩建府邸才占了我们的住处,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小的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拆家时郭府管家就在现场,那张臭脸一辈子都忘不了!”
“对,就是那个管家!他亲口威胁我们不同意就强拆!”
“……”
所有人肆无忌惮地发泄着愤怒,现场吵成了一片。
“哎呦!各位,安静!都安静一下!”
李柱在前面拼命挥着双臂扯开嗓子大喊,好不容易才将哄吵声平息下去。
“诸位,事情本官已经明白了。就如你们所言,郭府虽给了你们银子,但数额太少、手段强硬,还不考虑你们的生计,确实罪大恶极!诸位放心,明日本官便着手处理这事,一定还诸位一个公道!”宋仪十分严肃地对又气愤又期待的众人大声宣布。
“小民多谢太守大人大恩!”李柱听后,率先感激地跪下磕头,身后众人见状也都纷纷跪下。就连怀抱婴儿的李柱妻子都轻轻将小儿子放在地上,拉着大儿子跪下。
宋仪从不享受这种被人跪拜的感觉,反倒有种莫名的厌恶感,招呼身边的春香、胡伟才将众人拉起来。
之后他又对李柱说:“李柱,你将在场所有人的姓名、收到的银两以及从前房屋的位置、大小全都登记下,以备之后核查,此外你还说有在更远处建房子的人,最好将他们也叫来登记,之后……”
宋仪还没说完就被李柱难为情地打断:“大人,找到那些人倒是不难,不过登记这事……小民不识字呀!”
也是,这时候的百姓,能有几个识字的?宋仪不禁抚了抚额头,竟然连这种常识都忘了。
“那,胡别驾……”宋仪看向一旁。
“太守大人放心,下官待会儿回去就差人来做。”胡伟才当即会意,上前主动说。
他察言观色,觉得这位太守大人的怒意和认真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想要对付郭家。如此一来对他们胡家着实是一大利好,因此对此事十分积极,任凭差遣。
“胡别驾,你们胡府,没做过这种事情吧?”
“没有,绝对没有。下官祖上世代的训诫便是治民爱民,下官岂敢乱来。”胡伟才一惊,赶紧躬身颔首,随口编了一句家训敷衍。
若说有没有欺压百姓,他还真不知道。以他的身份地位平日里着实接触不到几个普通人,欺压百姓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他做都懒得做,哪有那么多闲工夫跟平民纠缠?但府中侍从、佣人众多,这些家伙有没有仗势欺人,不是他所能掌握的。
“那就好,民能载舟亦能覆舟,马虎不得呀。”宋仪叹了一声,看了看天色接着说:“我要先回去准备晨会,你也一起来吧,回去叫人过来登记这些人。”
“是,下官谨记。”胡伟才应了一声,便跟在宋仪身后往马车走去。
“二位大人请。”罗三适时地打开了车厢门。
众人回去的途中一路无言,就连一向喜欢叽叽喳喳的春香也一脸忧郁的沉默,为刚才那些百姓的不幸遭遇深陷同情。
临近蜀王宫时,马车再度停下,罗三的声音响起:“平民车驾入不得王宫禁地,恕小的只能送两位大人到这里了。”
下车后,宋仪本想赏罗三一些银两以犒劳他一夜的驾车,但一见他满身锦绣的荣华样子,想来不是缺钱的人,赏钱可能还会让他觉得羞辱,因此作罢,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直感谢,顺便说道:“多谢你一夜辛劳了……如果可能的话,替我向你们罗竹掌柜问声好吧。”
“都是小的应该做的。”罗三躬身回答,目送众人离去。
宫中即使平日里也一直都有官员轮流值守,以应对可能到来的紧急事件。胡伟才进宫后便径直去寻找合适的人,派去做登记的工作;宋仪则先回了一趟住处,想趁天还没亮小憩一会儿。
最适合思考的地方不是幽静花园,更不是书房的案牍前,而是夜里的床上。
“啊!二哥,春香小姐!你们可算回来了!”
他和春香刚刚进门,小黑便迎了上来。二人白天出门后,小黑一直没见他们回来,因此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心急如焚,几乎忍不住跑出去寻找了,但一想到益州城之大,大半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