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人!胡大人!请留步!”
一行人正走着,便听到后面响起呼喊声。回头一看,见一辆马车从后方驶来。都不必谈车厢怎样豪华,光是拉车的枣红色马匹就毛色光泽,飘逸的鬃毛随着高傲马头的晃动而左右纷飞,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彰显着它的力量与健美,这样的马匹若是皇帝骑在上面都不显得掉价,可现在却只能沦为拉车的苦力。
驾车的车夫勒住缰绳跳下车,正是刚才酒楼中的小二。他恭敬地躬身指着身后的马车说道:“小人刚在门口听说二位大人要去什么地方,宋大人看起来腿脚不便,不如让小人载二位大人一程。”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宋仪皱着眉问:“你们偷听我们说话?”
“小人岂敢。”穿着华丽的小二丝毫不慌,依然低眉顺眼地解释:“宋大人有所不知,这益州城中,上至官员政务动向,下至百姓一言一行,可没有水云轩不知道的。大人刚一到,小人便知晓您是谁了。”
宋仪再次惊讶于这个神秘水云轩的能量,扭头看了看一旁的胡伟才,这位川蜀老官只是耸了耸肩,表示没什么奇怪的。
李柱之前说他们暂住的地方距离酒楼不算很远,因此宋仪就打算步行过去,避免大张旗鼓地招摇,可偏偏被这水云轩的家伙听到了。
“宋大人尽管上车,小人虽然只是个酒楼杂役,但驾车也稳当得很呢。”小二侧过身再次邀请。
“太守大人上车吧,虽然路程不远,可您这腿……”胡伟才也在一旁搭腔。
既然马车都驾过来了,宋仪也没什么拒绝的余地,这水云轩能量如此强大,总不能不给面子,便同意上了车。
车厢足够大,莫说他们几个人,就是再来几个都足够容纳。
那匹枣红色的大马虽然看起来高傲健壮,但在小二的鞭下格外温顺,速度适中地小跑着,十分稳当。
“胡别驾,你可见过水云轩那位主人?”路上,宋仪问道。这水云轩的神通广大以及其背后主子的故事,让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见过,不过只见过两面。第一次是受他邀请,凡是蜀中大族,一般都会被邀请去互相结识。第二次便是下官族中在钱财上出了些问题,不得已去水云轩求助,那位罗竹一出手便给了我族一万两白银,助我们度过了难关,不过等下官稳住了局面凑齐银两去还钱致谢时,就见不着他了,只托人带了句话,说那些银子算是赠与,不用偿还。”胡伟才毫不避讳这件事情,毕竟胡家出现危机受水云轩帮助的事在当时几乎人尽皆知。
“一万两白银?”即使见识了水云轩那么多的奢侈行为,宋仪依然吃了一惊。
一万两白银可真不是小数目,竟然说不要就不要了。
胡伟才接着说:“不过下官必然不是欠债不还的人。一万两的银票至今都还在府中存放,只要一见到罗竹,我便还他银子。”
“这样就好。”宋仪压低声音对他说:“一万两不是小数,你现在可是朝廷命官,切记不要被悬在头上的债务所束缚。”
说完,还用余光瞟了一眼身后的车厢壁,一层之隔外,还坐着驾车的水云轩小二。
“这是自然,下官谨记。”胡伟才颔首。
车窗外向后闪过的景色逐渐荒凉,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直到定格在了数顶帐子的画面上。
“二位大人,这便到了。”小二不紧不慢地声音从外面传来。
宋仪下车时向他点头致谢,问道:“敢问阁下姓名?”
“小人姓罗,家中排行老三,大人唤我罗三便可。”
“那你和那位罗竹?”
“毫无关系,只是碰巧和罗掌柜同姓,还因此得了不少照顾。”
罗三说完后,便躬身告退,驱使马车向远处躲开,背过身静静等待,以表示不掺合宋仪治事。
此时李柱指着不远处一个帐子对宋仪说:“太守大人,那边便是小民暂住的帐子,周围的那些都曾是小民一条街的邻居们。”
宋仪顺着他所指望过去,所见足有十余顶帐子,做帐子用的厚毡布上全是重重叠叠的、用各式各样的纸张或者布块糊上去的大小补丁,破旧程度连军中反复使用的军帐都比不了。每一顶帐子上都积了厚厚一层灰尘污秽,看上去住了很久了。周围皆是一片荒凉,未融化的积雪上甚至没有几个脚印,可以看出这里基本没有什么人来。
李柱说完便快步走过去呼喊已经入睡的众人:“都醒醒,都醒醒!太守大人来给我们主持公道了!快醒醒!”喊完就钻进了自家的帐子。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古人们的一贯作风,半夜醒着也是浪费灯火。
李柱的帐子中响起一阵尖锐的稚嫩哭声,随即走出来的便是李柱,之后是一个怀抱婴儿的妇女,婴儿全身都被厚厚的棉衣层层包裹,只露出小小的脸,哭声便从这个婴儿一颗牙都没长的嘴巴里传出,连同整张娇嫩的小脸都扭曲起来,似乎是生气自己的睡梦被打扰。妇女一边手忙脚乱地轻柔摇晃襁褓,一边又敬又怕地向宋仪行礼。
妇女身后还藏着一个不大的小男孩,露出半个脑袋小心地打量着对面的几个陌生人。
“大人,家母病重不能出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