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率先回过神来的顾思源忍不住怒喝出声。他确实没想到一个奴隶竟然也敢如此·不知尊卑的同自己说话。
“说你就是个衣冠禽兽!”小黑这时也站了起来,双拳紧握,眼神中的冰冷丝毫不加掩饰,语气轻蔑的回应。
宋仪眼看现场的气氛就好象一只火药桶般一触即发,虽然他也不清楚事情怎么会突然走到这一步,但是显然现在也不是袖手旁观的时间。
他上前一步插在两人中间,用能动的一只手将眼神冰冷的小黑向后推了推,挡住了身后的顾思源。
他知道以顾思源的性情和涵养自然不会冲动到和一个下人大打出手,但小黑就不一定了。宋仪是亲眼见识过小黑的手段的,从小生活在丛林中而培养出来的猎手基因已经深深的植入了他的大脑和基因,若是不拦着点,把他惹急了说不定一个冲动让顾思源见了血,那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
顾思源不屑于、也没兴趣和眼前这个卑微的奴隶拳脚相向,但是对方一再挑衅,自己尚还年轻气盛的心也不允许自己在这种情况下示弱。这时见宋仪插了进来,有了台阶下,自然也冷静了下来,向后退了半步。但还是带着不悦的语气开口道:“你叫小黑是吧?我是看范三可怜,才想着把他女儿接来,你可不要凭空污我清白。”
宋仪也帮着说:“是啊,顾兄只是想把她接来,在府中做点差事,府里可以给她吃住,不至于流落街头,这是好意呀。”
“我怎能相信他的话?前几天夜里在醉心楼,我就见他想对范管家的女儿动手动脚,若不是他不老实,又怎会挨那一打。”小黑冷哼一声,对顾思源极不信任。
顾思源一听这话,突然觉得脑袋上被石块砸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想起了那天自己酒后被砸倒的事,愤愤地说:“那天打我的竟然也是你?”
小黑嘴角露出一抹嘲讽又不屑的弧度,歪着头瞪着他。
顾思源见小黑如此表情虽然不爽,但是毕竟事情自己确实做了,也不好狡辩,只能咽下这口气。比起知道那天打他的人是小黑这件事,他更惊奇于惊人的巧合,问道:“那女子竟然是范三的女儿?怎会沦到卖身的地步?”
“自己唯一的亲人身患重病奄奄一息,你让她怎么办?”小黑别过头去,他的双眼埋藏在前额凌乱的卷曲头发后,显然不想再提起这件事,每当想起,总觉得心脏被针刺一般疼痛。他恨不讲情义的顾府,也恨无能报答范三的自己。
“他们怎么落到这种地步的,我不清楚,但顾家仁至义尽,遣退他的补偿足够他治病养老,即使不够,他想要来求顾家帮助,我们也不至于坐视不管,但你若是把他们的苦难归咎于顾家头上,那也没有道理。”
顾思源听闻范三父女的遭遇,心中也不由得感到难过,口气也软了下来。但是他的想法不会改变,那就是顾家绝不亏欠他们什么。
“补偿?你若指的是那几串铜钱,那可真是可笑!”小黑冷笑。
“放屁,顾府遣退人员向来有固定标准,以范三管家的身份,至少能拿到十两银子。”
“你……”
小黑见顾思源不承认,眉头一皱又想开骂。宋仪只能打断他:“小黑不要冲动,我相信你说的没错,但顾兄也没有骗人的必要,顾府不是连几两银子都需要斤斤计较的人。这样吧,你带我们去见一见范三问问,如果其中有哪里出了问题导致他没有拿到这些钱,我们也好弄个明白。”
“范管家他在我走时已经快要没气了,现在怕是……”小黑当然也想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但是等他们回去的时候范三怕是都已经西去了。
“我去找孙先生一起,以他的医术,这世间没有他救不回来的人,就算这范三一只脚迈进了阎王府,我也要把他拽出来,我倒要看看这厮为何要损我府名声!”顾家的名誉在他的眼中看来是至高无上的事物,如今竟然有人睁眼说瞎话来污蔑他们,就算孙先生时间宝贵,也不得不请他再出手一次了。
小黑见他态度如此坚决,心中也对事情的真相产生了怀疑,但随即就摇摇头,心想:范管家是不会骗我的,而且他的惨状我也看在眼里,当初病情不重的时候但凡有一点钱,他也不至于生命垂危。
几人说走就走,顾思源以最快的速度去别院拉上了正闭目养神品着茶的孙先生,一起跟着小黑出了门。
几人坐上马车,由小黑指引着一路向北,直到走过了一处熟悉的桥梁,宋仪才想起来,这里就是他们之前去的醉心楼的区域。
但是马车没有停下而是在酒楼后绕了过去,一路上路边尽是蹲着、躺着的乞丐。
“范管家被赶出来后就在这里乞讨,期待着过路的官人能大发慈悲扔下一个铜板。”小黑瞥了一眼看向窗外默不作声的顾思源,沉重的说:“但是他的病越来越严重,连这些乞丐都怕他得的是什么瘟疫,把他赶了走。”
“幸好,他的女儿被那酒楼的鸨子看上,愿意为她出几个钱,她为了给她爹治病,区区二两银子就把自个儿卖了。”小黑特意把“幸好”这两个字说的极重,讽刺着世道。
越走越荒凉偏僻。直到来到一片断墙下,在避风的一侧躺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