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河西时,四嫂说她想去银月城走一趟。等这回彻底打完了仗,她应当就能来了。你记得要和我四兄四嫂一道来银月城看我,还有我母后。她人可好了,和大将军你一定谈得来!”
姜毅坐在石上望着他,只是微笑,却没说话。
怀卫却道他已是答应,放下了心。
姜毅掩回衣襟,再次命令那副将送怀卫回去。怀卫依依不舍地上马,和他道别,方随众人往银月城去。
姜毅立在路边望着他的背影,忽又叫了他一声。
怀卫急忙回头,却听他道:“回去后,莫告诉你母亲我受伤的事。”
“为何?你是因救我受的伤!我怎能不告诉她?”怀卫不解。
姜毅迟疑了下,说道:“你若告诉她,便须一并告知她原因。她若知你险些被刺,必定担心得很。”
“何况,我这确实只是皮肉小伤,休息两日便就好了。”
怀卫听他语气郑重,迟疑了下,终于犹豫着点头了。
姜毅微笑,朝他拂了拂手:“行了,你去吧,路上小心!”
怀卫答应,坐在马上,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姜毅目送他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转身,眺望了眼涿阴山的方向,翻身上马,带了人疾驰而去。
……
靡力逃走后,在敌人凶狠的围攻之下,其余东狄各王的兵马崩溃,开始往北逃散。
又厮杀了半日,午后,烈日当头之时,这片山麓下的战事,终于渐渐止歇。
李玄度立在战场中央,眺望北面之时,忽见姜毅从远处纵马而来,便迎了上去。当获悉靡力已被怀卫亲手锤死,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士兵开始清理战场,将领则押送着那些被俘的东狄各部之王和贵族,从四面八方,陆陆续续地朝着他的方向聚来。
张捉和几个士兵,也押着一个中年男子走来。
那人卷须高鼻,身上战甲早已丢弃,长袍碎裂成条,模样狼狈不堪。
此人便是乌离王。
他在靡力逃后,见状不妙,很快也想撤军溜走,但却哪里逃得掉,此刻被绑着,单独送来。
他看着对面这位神色冷酷,两道目光更是如利箭般射向自己的年轻男子,知他便就是李朝的秦王,立刻说道:“小王愿投向秦王!效忠李朝!发誓从今日起,彻底与东狄脱离干系!往后只向李朝俯首称臣,年年纳贡!”
在他的认知里,似他们这种塞外之国,不管从前是否投靠东狄,只要向李朝表了忠心,投向他们,他们便不会为难。
方才那十几个和他一道被俘的东狄各部王,据说只要投降,便能保住性命。
他们都能,何况是自己?不但保命,说不定,也能继续做他的王。
不料对面这位年轻的秦王,竟恍若未闻。
他依然那样冷冷地盯着他,唯一的回应,便是伸手,扶住了他腰间佩剑的剑柄,五指缓缓收紧,最后握了,倏然拔剑而出。
太阳照耀,雪白的剑锋之上,若有一道寒光倏然流过,刺痛人眼。
乌离王看着秦王握剑在手,脸色不禁一变。
“跪下去!”突然,李玄度厉声喝道。
乌离王打了个寒颤,心中掠过一阵不详的感觉,恐惧无比。
但当着如此多人的面,还有那些和自己一同被俘的臣将和士兵,他身为乌离王,怎能露怯?
他勉强辩道:“殿下何意?是要杀小王?不是说,你们不杀投诚之王……”
一个士兵在他身后重重地踢了下他的后膝,他站立不住,扑跪在了李玄度的面前。
他狼狈地趴着,头转向不远外那些被俘的东狄各部之王。
“他们都可活!小王为何不能?”
倘若说方才一开始,他还只是猜测的话,那么此刻,他已从对面秦王的眼睛里,看到了一股森森的杀气。
他被死亡的恐惧紧紧攫住,控制不住自己,又高声大喊嘶声力竭。
“小王不服!为何要杀小王?此番攻打西狄,小王并非主谋!小王是受了胁迫……”
“你可还记得,十二年前,我李朝使官,菩左中郎将?”
李玄度突然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乌离王一愣,很快便想了起来。
当年那个被他派人偷袭杀死,后又被他下令传尸扬威的李朝使官,他怎可能忘记?
他脸色顿时煞白,张了张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别人,无论是谁,皆可降!但你,再无机会了!”
李玄度用平静的语调,一字一字地说出了这话后,在乌离王那惊恐的目光之中,猛地挥剑,一剑便斩断了他的腰。
乌离王那半截连着头颅的上身和下半身陡然一分为二。污血狂喷而出,人却还没有立刻死。
他的脸上充满了不敢置信似的神色,两只泛出了死气的眼,死死地盯着自己就在近旁的下半身,手指徒劳地揪着地上的野草,扭动着半截身体,仿佛试图爬过去。
李玄度抹了把喷到他脸上的污血,睁开眼睛,冷冷地发了最后一道令:“碎尸万段!”
士兵蜂拥而上,举起手中刀斧。
血腥的味道,在烈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