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待开口,那趴在地上本已停止动弹的靡力突然间抬头,双目地死死盯着背对着他的怀卫,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人竟从地上弹了起来。
“小杂种,一起死吧!”
他自身上摸出一把匕首,朝着怀卫便恶狠狠地纵身扑来。
怀卫人挡在靡力身前,若是投枪过去,万一伤到他。
“闪开!”
姜毅双瞳蓦缩,吼了一声,飞身从马背上跃下,将还浑然不觉的怀卫迅速卷到一旁,避开了靡力那倾尽最后全部力气刺来的一刀。
然而,他自己却没能躲过。
匕首削铁如泥,他虽身着战甲,但甲片依然还是被划破了。
他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迅速飞起一脚,便将靡力手中的匕首踢飞,靡力也跟着再次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怀卫这才反应过来,怒气冲天,一把操起自己的大锤,冲到还没死透的靡力身旁,抡起来朝他脑袋便狠狠地砸了下去。
靡力登时头骨碎裂,脑浆迸溅,这才终于气绝,彻底死去。
怀卫早几年年纪虽小,却也觉察到靡力平日看着自己母亲的眼神和别人有些不一样,直觉令他心中极是反感,只是从前不懂事,也不知道那是何意。这两年渐渐有些知晓人事了,方恍然大悟,恨不能杀他而后快。此刻见人死了,犹不解恨,又抡锤狠狠地砸了几下,将那脑袋砸得几乎扁了,完全没了人样,才将他尸首一脚踹开。
他丢下锤子,拍了拍手,走向立在一旁的姜毅,问道:“大将军,你没事吧?方才幸好你救了我!”
姜毅脸色微微苍白,面上却露出微笑,摇头道:“我没事。我派人送你先回银月城,我去你四兄那边瞧瞧,战况如何了。”
他说完便转身,高声喊来一个副将,命他带人护送西狄王回银月城,自己迈步,继续朝前走去。
怀卫一听急了。
这回西路的康居兵马人虽来得多,气势汹汹,但在姜毅带着兵马赶到,和善央以及阙人的军队汇合之后,几乎没什么意外,几场大小战事过后,康居王子阵前被捉,战事也就差不多告终了。西路之围顿解。
前些日他跟在后头,根本就没打够仗。
他忙捡起锤子拖着,追上去,一边追一边游说,想让他允自己同去。
前次到了西域,打完仗,善央领兵回来,怀卫却一直没回,起先留在郡城,和菩珠她们一起,后来跟着姜毅出玉门防范北方,已经相处了几个月。姜毅平日不但教他兵书打仗,传授武功,日常对他也是极有耐心。
今日此刻,他却一反常态,说完便不理会他了,加快脚步,很快将他撇在身后。
和对着秦王四兄时那种虽也敬爱,但却可以玩笑的感觉完全不同。
怀卫心中对这位姜大将军,除了敬爱,还带了几分畏。见他不允,也不敢再闹,只好停下了脚步,怏怏地地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他脚下的地上,溅落下了一滴血。
随着他步伐的前行,他脚边滴落在地的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起先还只是一滴一滴,很快,变成血流如注,沿着他战甲下的一片衣角,不停地流。
“大将军,你流血了!”
怀卫大吃一惊,立刻追了上去,挡在他的身前,视线落到他方才被匕首划破的战甲胸前,这才发现,甲下,他那被割破了的内衫之上,已是染满血迹。
原来方才他为了救自己,竟被匕首划伤了,还不让自己知道!
看这血,伤口必是不浅。
军医不在近旁。怀卫立刻将姜毅挡住,推他坐到了路边的一块石头上,自己帮他解开战甲和内衫,终于看清,他的一侧胸膛之上,有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皮肉外翻,血此刻还在汩汩地从伤口里往外流,濡湿了他青色中衣的衣襟和整片的下摆,整个人几乎像是从血池里刚捞出来似的。
怀卫慌忙唤来一个随从,要了随身携的金疮药,撒在伤口上,又从自己内衫衣角的下摆撕了布条,迅速地帮他缠扎止血。
“全怪我!是我害大将军你受了伤……”
怀卫看着那血又涌了出来,很快将裹伤的布也润湿了。忍不住,眼睛发红,声音也跟着哽咽了起来。
姜毅失血有些多,唇色一时微微泛白,人坐在石上,看着他替自己裹伤时流露出的自责之情,脸上再次露出了微笑,温声道:“你不必自责。我无妨,一点皮肉伤,小事而已。”
怀卫焦急等待片刻,见金疮药终于起了效用,伤处的血看着慢慢地止住了,长长地松了口气,抬头道:“大将军,你受伤了,你先和我一道回银月城吧!”
姜毅顿了一顿,随即摇了摇头:“你先回吧。我方才说了,我还需去见下你的四兄。”
“那我也去!”
姜毅再次摇头。
“你还是回吧。先前是围城,如今已通路了。这趟你出来这么久,又连着打仗,你母亲应当对你很是牵挂。”
“你也该回去了。”
他语气依然温和,但却带了一种不容人反驳似的的力量。
怀卫迟疑了下,终于应道:“好吧。我听大将军你的。”
姜毅脸上再次露出微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