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灯火晦暗,大雨如注。
原本下晌已经零落的雨水,入夜后,却一阵紧似一阵。未几,密集的雨水将武汉三镇牢牢罩住。
如此恶劣天气的之下,整个汉阳城内是家家紧门闭户。阖城上下除了少数灯火之外, 已然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中。
不过事情终归是有例外。
午夜过后,一列排成纵队的黑衣人出现在了街面上。
这五名黑衣人,黑色斗笠,黑色雨披,脚下统一穿着黑色牛皮厚底仿制官靴。
当先一人,身形矫健,头戴产自白俄罗斯的育空夜视仪,正是武汉站行动队长毛泰。
依靠热成像原理工作的夜视仪,在雨夜中同样能发挥作用。
事实上,毛泰根本不需要辨认目标身份。这个时间点,还能出现在他视线中的红外身影,除了各处关闸的值夜人,就是巡夜的巡丁。
所以他只需要提前下令躲避就好。
事实上,毛泰一行人今天可谓是顺风顺水:大雨令巡丁的数量几乎绝迹,少量值夜人和更夫,在如此低能见度情况下,根本发现不了鬼魅一般的行动队员。
就这样,从午夜12点出发的行动小组,只用了不到30分钟时间,就来到了熟悉的衙西街, 西便门外。
这里,就要使些“硬”把式了。
因为西便门是内锁,没法从门外打开,于是到地头后,毛泰左右观察完毕,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巧的强光手电,做了个翻墙的手势。
随着手电光飞出去的,是一道带着尾绳的钢爪。
三足爪牢牢勾住墙头后,早有准备的队员脱掉披风,露出紧身衣。这名队员是有备而来,他双手,双臂以及胸腹下裆部位,都覆盖有牛皮软甲。下一刻,这名队员麻利地顺着绳索攀了上去。
攀上去后,队员先是利用身上的防护,强行抹掉了墙头插着的一些碎瓷片,然后他骑坐在了墙头。
尽管最外层这条夹道不可能配备巡夜人员和暗哨,但凡事小心为妙。所以按照事先计划,稳住身形后, 墙头这名队员就从后腰掏出夜视仪, 开始观察。
很快, 观察完下方夹道, 队员将钢爪绳索从墙头另一面放了下去。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传统老式门锁,其上那一根细细的金属横梁,根本挡不住马牌钢丝钳的铬钒钢刀头。
用媲美后世电动车蟊贼的速度,翻墙队员几秒内就剪开了门锁,然后从里面拉开了西便门。
门开后,毛泰四人鱼贯而入。
闭门,插上门闩,毛泰一行人转身穿过夹道,来到了二门。
这道门更好解决,因为门锁是冲外的。照瓢画葫芦,用钢丝钳剪断门锁,夜视仪的镜片缓缓从门缝中伸了出去。
观察清楚外间,5个黑影从二门溜了进去。
接下来,毛泰依旧一马当先,戴着夜视仪走在了正前方。很快,绕过夹道和墙角,行动小组站在了狱牢大门前。
和预料中一样,短短一截路并没有发现什么暗哨和巡丁——暗哨通常在后衙保护官眷。前衙巡逻的兵丁,在这种雨夜,也不会频繁来牢狱附近帮囚犯来防贼......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安全。毛泰心里清楚,哪怕是雨夜,巡丁也一定会巡查前衙所有地点,迟早的事,所以时间紧迫。
于是,下一刻,一名队员伸出手,敲响了狱牢侧门的铜环。
叮当的铜环敲击声,持续了几分钟时间。
这期间,心急如焚的毛泰,背对大门,一直在努力用夜视仪观察着周边环境。
“将军保佑,天公作美啊......”终于,听到门口小窗开启的毛泰,这才松一口气,暗自祈祷。
在事前推演中,敲门的这一环是最危险的,因为这是唯一不可控环节,容易暴露。
所辛今夜雨水帮了大忙,掩盖掉了一部分声音。
下一刻,小窗打开,一张满带皱纹,颧骨上还有个大黑痣的老脸,以及一束灯笼光线同时从窗后露了出来:“什么人夜半敲门?不知道是府狱重地吗?”
“呵呵......重地?”一声阴恻恻的笑声响起:“你一个看门的货色,蝼蚁也似,也敢在上差面前胡吹大气?”
操着一口纯正武昌府口音,缓缓抬起脸庞,用凶狠目光蹬视牢子的,不是别人,正是周乙。
听到门外之人如许居高临下的挖苦,门后的黑痣牢子反倒客气说话了。事实上,对方这种语气,正是牢子多年来习惯的大明正经公务员作态:“哦......不知上差是何来历?”
“哼。”
谷韉
周乙这时缓缓取下斗笠,然后解开披风,露出了头戴的黑纱幞头和一身正经官袍。下一刻,一卷文书被扔进小窗,紧接着,一块黑漆腰牌直直怼到了黑痣牢子面皮上:“本官乃是武昌按察使司衙门经历黄通,奉按察大人之命,特来提审要犯,你速速开门。”
在牢子的潜意识中,能在这个时间点大摇大摆敲门的官差,首先,一定是经过了府衙正门处的卫兵盘查,身份是没有问题的。
有了这个潜意识,再加上对方无意间表露出的作态、官袍等等潜在因素,使得牢子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