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卿你去过北方吗?”
苏容卿不知道苏容华为何突然这么询问,他愣了愣,苏容华放下茶碗,声音很轻:“你打小在华京,没去过其他地方,人命于你而言,不过是数字,一百万,一千万。我去过北方,当时我过去,我亲眼看见战场,看见老百姓如猪狗一般被屠杀,我心里其实和太子殿下是一样的想法,大夏必须立起来,必须北伐。”
“可不能这么急。”
“什么时候不急?”苏容华看着苏容卿,神色平稳,“你说太子殿下不顾实际,那你告诉我,实际是什么?”
苏容卿沉默着,苏容华通透一笑:“实际就是,世家林立,大家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不愿出兵,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不愿意出钱。家族关系盘根错节,以至任人唯亲,贪腐难治。北伐失败,我猜最大的原因,就是钱到了北方根本到不了士兵手里,可这是谁的错?太子殿下的吗?”
“容卿,其实不必将我们的理由说得多么冠冕堂皇,”苏容华看着苏容卿的眼里带了几分悲凉,“承认吧,世家就是大夏的毒瘤,早晚一日,我们会淹没于历史的长河,我们所谓高贵的血统,生来便是原罪。”
苏容卿看着苏容华,兄弟两对视许久,苏容卿终于出声:“那大哥的意思,还是会辅佐李川上位,是吗?”
“我不辅佐任何人,”苏容华放下茶杯,“我只是不希望你掺和进这些事太多。你若有空,便出华京走走,去北方看看战场,去南方看看水患,容卿,亲眼看到,和听别人说,是两回事。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你先休息,”苏容华站起身来,转身出去,“我去找父亲。”
苏容华推门走了出去,这时候,公主府内,李蓉听着裴文宣问话,轻声笑了。
“去青州,这不是已经定下的吗?”
裴文宣得了这话,叹了口气:“看来我还是魅力不够,留不住殿下呀。也行吧,”裴文宣抬手,刮了一下李蓉的下巴,“殿下魅力大,把太子殿下这边稳住了,我辞官,去青州吃软饭。”
“行,我三千面首,”李蓉笑起来,“让你当老大。”
“殿下,”裴文宣听着李蓉的决定,还是有些不放心,“真走了?”
“您的性子,可不是个喜欢闲云野鹤的,在青州呆着,我怕您闷坏。”
李蓉和李川不一样,李川是不爱权势,被逼到那个位置上。可李蓉是打从骨子里,就贪恋着权势所带来的掌控感。所以她放着好好的公主不当,要建督查司;上一世也是,好好嫁人养老不干,要揽着监国长公主。
李蓉靠着裴文宣,她抱着裴文宣给她的暖袋,叹了口气:“我又能怎么样呢?总不能和川儿争下去,我爱权势,可是和外人你死我活就算了,和李川吧……”
李蓉顿了顿:“算了,见着心烦。”
“那你走,还是和之前定下来一样,自己走吗?”
李蓉没说话。
之前她以为,上官雅和苏容华,是为了欲望主动寻欢,虽然理解,但始终厌恶。
如今听完了全程,她一时竟然也不知道,到底是上官雅和苏容华可怜,还是她和李川可怜。
恨也恨不起来,骂也无处可骂,像是一种命中注定的无力感,让她一拳砸在棉花上,最终只剩满心怜悯和悲凉。
“我也不知道。”
李蓉摇头:“你看着办吧。”
裴文宣笑笑:“那我就在您出城时通知上官家的人,让他们早做准备。”
李蓉有气无力,应了一声。
裴文宣正要再说什么,就听外面传来消息:“殿下,大人,太子殿下来了。”
李蓉和裴文宣对视一眼,裴文宣立刻道:“你睡下吧,我去接他。”
“还是叫进来吧,”李蓉想了想,“他现下过来,应该也不是什么小事。”
毕竟李川还带着伤,刚见过面,没事儿不会这么急着过来。
裴文宣应了一声,但他担心李蓉尴尬,还是让人抬了屏风进来,在屏风外接待了李川。
李川一进屋子,便看见那扇立着的屏风,裴文宣平和一笑,只道:“殿下睡下了,不愿意起身,便设了屏风。”
李川假装不知道李蓉的疏远,他面无表情应了一声,裴文宣招呼他坐下来,笑着道:“殿下现下过来,是为什么?”
“李诚怕是不行了,”李川径直开口,“今晚父皇将我召入宫中,让我用阿姐和上官氏作为交换,他让我登基。”
“哦,”裴文宣点点头,他看了一眼李川空荡荡的头上,“那殿下必然是拒绝了。”
“嗯。”李川也没多说,“但李诚一死,我是唯一的继承人,父皇怕是不会放过阿姐和上官氏。趁着现下还有时间,阿姐赶紧与母后、舅舅商议,想办法出城,到时候阿姐快马加鞭,三日便可赶到青州。”
听到这话,裴文宣手上一抖,不等他回答,屏风后就传来李蓉的问话:“今夜就走?”
“越快越好。”
“好,”李蓉果断应声,“那就让人立刻备马,我即刻出发,快马加鞭,尽快赶往青州。”
“就这么定下,”李川点头,姐弟两一来一回,就将此事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