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近乎于黑的墨蓝色。
“我只认识一双红色的眼睛,我想那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公爵。但我无权对你们作出的任何审判作出判断,因为我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前往战场,我不清楚她为什么会选择嫁入皇室,我也不清楚她为什么会突然被送上火刑架。”
比起刚刚青白的糟糕脸色,男人此刻的语气与措辞都十分健康清醒:“我对那位公爵的一切认知都来自于几张晨间报纸,我和她不过只有一面之缘。”
梅瑞娜心里那点沸腾的扭曲稍微平息了一点。她深呼吸几下,在面纱后平复自己狰狞的五官——“可你似乎憎恨她。”
对比干净白纱下狰狞的女人,埋在陈旧大衣里的男人平静而冷漠。
“我发现你对‘红色’这个关键词有应激反应,就像你强烈憎恨着某个以‘红色’为特征的对象。在你提到‘那位公爵’时,你的语气里没有恐惧,而是怨恨与……”
对方皱皱眉,喝了口奶昔,竟然认真分析起来:“我不清楚你情绪里的那东西是什么,但那很吵,很恶心,让我感受到生理性的厌恶。我甚至没有做实验进一步研究你情绪的,足以证明这种东西的扭曲丑陋。”
“砰!”
——伊莎贝拉原本正在郁闷地喝自己的苹果汁呢。
她的本意是,利用狄利斯不擅长应对女性的弱点,狠狠报复一遍这个混蛋……谁知道这个臭小子走了狗屎运,竟然真的吸引了一位大美人……
唉,好白菜被猪拱啊,那位美人的眼睛是斜了吗。
当然啦,“不打扰别人的好事”是伊莎贝拉的基本素养,所以她一直没有过去打扰两人的攀谈,而是背对着那张桌子,缩减自己的存在感,故作高深地喝自己的苹果汁——就当它是龙舌兰吧,真讨厌。
然而,就在公爵大人怀着老阿姨般复杂的心情喝苹果汁时,突然听见一声巨响——她再次回头望去,就见机械师被人泼了满脸的红酒。
他的表情有点茫然,有点平静,呆呆的,像个五岁的智障。
老母亲伊莎贝拉:……艹!
梅瑞娜收回泼得干干净净的红酒杯,冷笑一声,还没开口——“你特么这个女人有病吗?!”
斜下方突然冲出来一个嫩黄色的影子,对方一个蹦跶,就用自己新买的小皮鞋踹翻了梅瑞娜坐着的板凳:“你凭什么欺负我家弟弟啊?!他除了嘴贱以外哪点不好啊?!泼泼泼,你泼个屁!泼妇!”
梅瑞娜:???
帝国公主平生第一次被熊孩子踹翻了屁股下的椅子,一跤栽倒在地。
她甚至什么都没反应过来。
伊莎贝拉顾不得去理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就急忙扯过狄利斯的衣角,示意他弯腰。
狄利斯的头发和脸上都在往下滴红酒,形容非常狼狈。
伊莎贝拉见状,便极其粗暴地扯下了自己裙摆外的嫩黄色小纱片,往这个满脸红酒睁不开眼的智障脸上擦:“狄利斯?!你小声点,嘘……赶紧告诉我,你刚才怎么惹人家姑娘了?”
多半是这智障嘴贱惹的锅,唉。
此时,一股属于熊孩子家长的心情油然而生——虽然知道肯定是自家弟弟的错,但总是想弄死那个搞事情的女人的。
狄利斯:“……我不是你弟弟。咕咕,我比你年长许多——”伊莎贝拉:“闭嘴,智障,回答问题,立刻。”
机械师慑于咕咕的威严(她裙子外的小纱片真疼,不会把我的脸刮层皮下来吧),只好老实答道:“我说,她语气里的某种东西很吵,很恶心,很扭曲,让我无法产生做实验探寻的。”
伊莎贝拉:“……”
这张破嘴,难怪被人家泼红酒。
但心里再怎么翻白眼,关键时刻的公爵大人还是非常护短的——自己这个臭弟弟本来就智障!也就靠脑子赚点钱糊口了!万一这一泼把他脑子泼坏了怎么办!
“喂!女人,你起来,有本事好好说说,你什么意思啊,不就是说了你一句吗,个人有个人的爱好吧——”梅瑞娜只觉得这个小屁孩吵得不可思议,她烦躁地吼了一声:“滚开……你这个肮脏的小鬼!我杀了你!”
公爵大人怒了:“滚你麻痹呢!下水道xx生的xx!”
狄利斯:“……”
他缓慢地眯起眼睛:“咕咕,谁在你耳朵旁边说过这种脏话?你是怎么学会的?”
伊莎贝拉现在所有矛头对准了欺负自家臭弟弟的金发美女,没工夫分神打哈哈,闻言凶道:“你闭嘴!不准给我添乱,老娘在帮你骂人呢!”
哦。
狄利斯沉默了一会儿:“咕咕,可是你正压在那个姑娘的背上不停跳动,这不是骂人,是暴力。”
伊莎贝拉:“……”
嘿呀,爆完粗口直接上手干架的套路太熟练了,失策。
她悄悄松开了自己的脚——竟然真的踩着人家的背,呃——偷偷双脚双手并用地爬回了狄利斯的旧大衣后,虚张声势地又补了一句:“反正我不准你欺负我家弟弟!我可是不讲道理的五岁熊孩子!”
嗯,似乎没有自称自己是熊孩子的熊孩子。
狄利斯默默将刚才的疑点归入《咕咕观察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