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瑞娜顺势看去。她发现对方手上捏着一杯即将爆开的草莓奶昔,而泡沫的确不停地被他发抖的手抖出来。
……噫。
在酒馆里喝草莓奶昔,这是个怎样的废物啊。
但这反而更坚定了梅瑞娜的决心——对方越不合群,她才越好做后续处理工作,不是吗?
“服务生,麻烦给我和这位先生都来一杯红酒。”
位于角落的机器虫缓缓振动了一下翅膀,“咔吱咔吱”地飞向了吧台。
那边的吧台,胡子拉碴的大汉迅速拿过在半空不停振动的虫子,一个坐在高脚椅上的嫩黄色影子往下躲了躲,只露出了一个亮晶晶的玩具小王冠。
梅瑞娜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她可没兴趣观赏平民的破酒馆,嘶,那个虫子服务生是什么年代的机械造物了,甚至都比不上皇宫里人形的传送物。
这里的一切都肮脏又恶心……该死的理查德。
“先生,你不介意我请你喝一杯吧?我注意到你没有点酒。”
狄利斯目光呆滞地瞪着自己手中的怀表,嘴里念念有词:“我讨厌酒精,我想喝奶昔,我很介意,麻烦你们都远一点,咕咕,还要坚持15分钟,坚持……咕咕,芦笋……不,我不能一个人呆这儿……”
公主轻轻笑了笑,假装他没有发疯,而是讲了一个很好玩的笑话,试图完美地带过话题。
“咕咕是谁?你养的小宠物吗?她在哪儿呢,我能见见吗——听名字就很可爱。”
因为被成熟女人接近,此时吓到呆滞的狄利斯一板一眼道:“咕咕是谁我不想告诉你,她是我的研究物,你不能见她——她一点都不可爱,我讨厌她,她逼我吃芦笋。”
梅瑞娜:“……”
是她的功力退步了吗,怎么找个话题这么难?
对方简直几个字堵死一条路。
[您好,您点的两杯红酒。]吱吱咔咔的破旧机械虫晃过来,缓缓吐出自己嘴里的托盘。
梅瑞娜努力不露出那么嫌弃的表情,她伸出自己的两根手指去捏里面的红酒杯杯柄,并尽数捏出了两杯。
梅瑞娜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在桌上,向对方传递她的善意,以及一点恰到好处的殷勤。
不幸的是,她试图搭讪的男人纹丝未动,依旧抱着自己的奶昔与怀表碎碎念,连眼神都懒得给。
于是梅瑞娜决定换个套路——除了聊天以外,还有一个方法,能让男人最快放下对你的警惕心理。
那就是肢体接触。
尤其是在这样混乱的酒馆里……肢体接触,太能让对方想入非非了。
于是梅瑞娜提起自己的丝绸裙摆,假装不经意似的,往狄利斯所坐的位置轻轻靠了靠——对方立刻“嗖”地站起,像兔子那样,以惊人的速度蹿向酒馆门口,并不惜撞倒了一堆桌子。
梅瑞娜:???
她还没来及反应过来,又见刚才那位风一样的男子又迅速蹿回来,重新坐好,脸色青白。
“没到20分钟!”他绝望地嘟哝着什么,神经质地抽动着自己的手指,似乎是想拿出笔做记录——“还没到20分钟!和我说点什么话,凑够100句!可恶!我没有记下之前的句数!芦笋!我讨厌芦笋!”
梅瑞娜:……
她小心翼翼拉远了和这个神经病的距离,没再尝试任何贴近他身体的行动。
谁知道呢,就算她身边带了不少暗仆,在无法引这个男人去无人处之前,梅瑞娜都不能把仆人们叫出来制服他啊。
这个人选……似乎有点过于疯狂孤僻了?
公主殿下开始有点犹豫,毕竟她只想找个消遣,而不是冒险招惹一个疯子……
正在这时,她又听见这个疯子委屈地嘀嘀咕咕:“要不是因为我喜欢红色……要不是因为那1的可能性……要不是因为……”
红色。
不知怎的,公主敏感的神经被触动了。
“你喜欢红色,先生?”
她抑制不住地咯咯直笑,面纱下的嘴角越咧越开——“我最讨厌红色了。我恨不得撕烂她。”
【梅瑞娜公主?嘁,谁啊,本公爵根本从未听说过。】
狄利斯条件反射地反驳对方:“不,红色很美。”
尽管他现在思维混乱,因为处在各个成熟女性的香水味里而头昏脑胀,恨不得迅速逃离——但一提到红色,灵魂深处的东西就很自然地浮现出来。
这就好比一种本能。
“你见过红色的眼睛吗?”他捏着自己的草莓奶昔,在混乱的思维里努力找到一条路与陌生人展开辩论,“我很喜欢红色的眼睛,它让我想起永不熄灭的火。”
为什么会有人恐惧这团火呢?明明就是靠近后连自己都能照亮的存在。
梅瑞娜总算找到了与这个肮脏疯子的共同话题。但她突然没了耐心诱导的兴致。
“抱歉,先生,我不可避免地猜测——”她的声音出现了些微失真的扭曲,“红色的眼睛,你是在代指那位公爵吗?你认为她是无罪的吗?”
狄利斯转过头来看她。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抬起自己缩着的脑袋——梅瑞娜突然发现,这个男人的眼睛,并不是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