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广济寺,是京城附近香火最盛的寺庙,常年都有络绎不绝的人来此上香祈福。
庙中的那些菩萨佛祖是否灵验谢晏不知道,但她知道,其后山的满山桃花,确实美丽。
广济寺后山的桃花,也算得上是京郊一景,每年初春,花开烂漫之时,常有人结伴来次踏青赏春。
按理说,今天的后山应该正是热闹之时,可,往日游人如织的广济寺后山今日却格外的安静,山脚下,一群侍卫手持武器护卫,不许旁人靠近一步。
天子脚下,敢如此嚣张行事的人着实不多,所有人都不愿意为了几株桃花得罪贵人,故而都乖乖退去了。
偶然有好奇的行人问上一句,得到的答案是,太子妃和靖和郡主今日来寺中上香,太子妃是个和善的,不愿打扰他人,但靖和郡主却最是娇纵,因着自己赏花,便直接叫人围了山,不许任何人去。
提问的人想到往日里靖和郡主的种种事迹,也都咂舌,不敢再问,只拉着友人赶紧离开了,那架势,唯恐慢了一步,得罪了这位郡主娘娘,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阿诺德看着亭中把玩着手中团扇的少女,言语大胆而促狭:“郡主可知百姓都畏您如蛇蝎,在山脚下听到您的名头,皆恨不得生了双翼,直接飞离广济寺。”
谢晏听了这话也不恼,她一边用手指缠着团扇把上缀着的流苏玩,一边懒散地说道:“以我往日的行事作风,他们若不如此,才该是啧啧称奇的。”
“郡主还真是不在意自己的名声,”阿诺德没有走进亭中,而是靠在亭子柱子的外侧上,看着在京城之中颇负盛名的广济桃花,“不怕日后牵连太子殿下吗?”
“呵,”谢昀笑了一声,“我若是不如此,才会牵连父王吧。”
阿诺德没有说话,他摩挲着自己左手拇指上的铁扳指,侧头,看着亭中的人,眼神深沉而晦暗。
谢晏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回看过去,阿诺德今年不过十三岁,容貌出挑昳丽,俊逸秀丽,因着年纪的关系,还未彻底长开,此刻的他相较日后那画像中的霸气尊贵,还尚带几分青涩,雌雄莫辨的美丽,在他远超同龄人的沉稳冷漠的气度下,显得没有那么的柔软。
他的眼睛是桃花眼,眼睛有些轻微的斜飞,瞳孔是中原少见的浅棕色,明明应该是风流缱绻的一双眼,但在阿诺德的身上,却是格外的锐利与深邃,色泽流丽的琥珀色瞳孔带着深邃的威严。
若仅凭这张脸,不看阿诺德的身份,谢晏还是蛮愿意和他做个朋友的。
“阿诺德,”谢晏用手中的团扇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美丽狡黠的凤眸,顾盼生辉,巧笑倩兮,十分的美丽,十分的危险,“我记得在戎族语中,这个名字是鹰隼之意。”
作为一朝郡主,谢晏其实本不必要学习这些外族语言,但是她自幼便喜好天下各族的书籍文化,故而,特意学过一些北戎的语言,说不上精通,但是日常的一些对话倒还是没有问题。
阿诺德似乎也有些诧异谢晏居然会北戎的语言,他一时之间没有说话,而是看着谢晏今日鬓边的金丝嵌宝衔珠凤钗,眼神晦暗而平和,一时之间,谢晏也有些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雄鹰展翅,须得万里长空,”谢晏直视着谢承祚的眼神,“困居京都,不过掌中玩物。”
阿诺德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锋利,如同出鞘之时,泛起寒光的利剑,短暂而急迫的刺破了他眼中深不见底的晦暗,但很快,或许仅仅只是一瞬,他的眼前就又平复下来了。
“大数既得,天下顺治,海内之气,清和咸理,”阿诺德不甘示弱,反唇相讥,他的眉毛搞高高的挑着,眼中倒映着谢晏嘲讽而又美丽的笑容,他看着谢晏,明明是认真而又严肃的样子,却无端地透露出与他年纪相仿的浅显到几乎幼稚的刻薄,“生为明帝,没为明神,名誉之美,垂于无穷。”
“贾谊的《治安策》,看来当今还真是壮心不朽,明辨是非啊。”
‘清和’二字,是谢晏的字,几个月前的及笄礼上,谢燊亲自取的,说是意为,天下清平,宗室和睦。
这话只要是略微了解过一下当今朝局的人,都觉得荒谬,扶持一个儿子,去牵制另一个儿子,弄得朝廷乌烟瘴气,还宗室和睦,纵容心腹,贪污受贿,仗势欺人,还天下清平。
若非谢燊是皇帝,谢承祚和谢晏都不好说什么,谢晏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字,明明是个很不错的寓意,但被谢燊那么一解释,就总觉得讽刺。
谢晏刚刚嘲讽阿诺德此刻如笼中之鸟,阿诺德就不甘示弱地回击谢燊对东宫的不信任和本身的虚伪。
“呵,”谢晏笑了一声,她摩挲着手上的红玉戒指,其实也未必有多生气,只是觉得他们两个此刻的斗嘴有些好笑,“还真是伶牙俐齿,难怪能和薛祈做朋友,都是胆子大的。”
提及薛祈,阿诺德似乎是有些无奈,但一直冷淡而深邃的眼中,却泛起了几分真心的笑意。
“平叔这个人,相必只是一面,你也应该足够的了解他了吧,他那个人,认定的事情,即便是撞了南墙,见了棺材,也绝不放弃,”阿诺德摊了摊手,然后做作地叹了口气,“没办法,为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