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们放了他!”她以自己的命威胁对方。
“贱人!”黑衣女子被针刺中正吃痛,“真是笑话,你是被吓疯了么?你也是要死的,竟还用自己来威胁我。”
“不,”崔琰冷冷地道,“你三番五次针对我,可是你从没有杀我,方才你也说了,你的主人要你将活的我带回去。如果我没有猜错,跟我中的蛊相关是不是?”见她还是向前逼近,“不要过来!”她用力将刀往脖子送了下,雪白的脖颈便被划伤,鲜红的血渗出来。
“若你带回去的是我的尸体,想必你的主人就会杀了你,这点其实你很清楚。”她飞快地转头看了眼裴川,毫不畏惧地接着说道。
黑衣女子恨恨地看着她,显然不甘心就这样输在一个一点武功都没有的女子手上。她想了下,最终还是示意将裴川放了,所有人往后退。
崔琰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刻不敢将刀从脖子上移开,是以刀口又加深了几分。她慢慢地一步一步退到裴川身边,艰难地扶起他一同往后退,直到无路可退。
崔琰往后看了眼,是悬崖!她看向裴川,他借着月色向后看了下,扭头看她,“怕吗?”
她摇头,眼中无惧无畏,她相信他,一如从前。她扔了剑,紧紧抱着他。他笑了,也紧紧地搂着她。二人就这么纵身跳下去,没有一丝犹疑。
她躲在他怀里,只听得耳边风呼呼地吹,接着便短暂地失去了知觉。再醒来时,她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崖底,裴川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几乎是爬到他身边,他的伤口还在流血,刚才跳下悬崖的时候肯定没少动用内力,所以情况更加糟糕。
“裴长宁。”她轻轻唤着他,月光下可见他脸色苍白得可怕。她忘记了身上的一切疼痛,将他扶起靠在一棵大树上,取出一粒丸药给他服下。
接着,她将他后背的两支飞镖拔出,还好这两处伤口扎得不深,飞镖上也没有毒,又将他衣服解开,从怀中取出几株萝黄,真是万分庆幸最终还是买下了它们,这对治外伤止血有奇效。
她先掐下一小朵一小朵的黄花让他含在嘴里,接着撕下叶子敷在他的几处伤口,没有绷带,便撕开自己的裙子给他把伤口缠好。伤口包扎好后,她盯着看了许久,裙布上没有新的血迹渗出来,血是止住了。再把了脉,脉象也很平稳,她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再过了会,他悠悠醒转,“你醒了。”她笑道。
“你没事吧?”他哑着嗓子问,一眼便瞧见她颈间刺目的红色,伸手要去摸。
“没事。”她嘴上说没事,其实全身的疼痛随着他的清醒一起袭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杂乱急促的脚步声,是那伙人绕道追来了。他如今行动不便,被找到是迟早的事。
她低着头,再抬头时眼里噙着泪,他瞧见了一阵心惊,心中隐隐觉得不好。还未开口,只见她伸手抚摸着他的脸,然后顺着脸慢慢向下,下颌、脖子……
突然,他觉得颈间微微地刺痛,接着全身上下都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他瞬间明白了自己的不安来自何处。
她拔出他天牖穴间的银针,定定地看着他,强忍着的泪终于从眼里滑落,一夜的担忧、害怕、惊慌终于都化作无尽的不舍,随着泪水倾泻而出。
“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跟你生气,我告诉自己不应该随意怀疑你,崔璎、陈墨言,他们也有杀了我的可能,可是我从不将他们放下心上。可是你不一样,你是裴长宁啊……从前,我跟在你身后走了多少路,我们一起经历了多少事情……我生气,气你为什么不来带我走,气你若是不想娶我为什么不跟我明说,气你怎么偏偏就是裴川。可是,我不再对你有任何的怀疑,因为,今天,我找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她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却泣不成声,“我暂时封了你的天牖穴,半个时辰后你便能动,想来那时林大人他们也会找到你了。”
她取出一个药瓶,将药瓶里的驱虫的药粉绕着他撒了一圈,又蹲下,从怀中摸出一个不太成型的木雕像,“这个小人儿是你,我从未做过这种事情,雕得不好……桑玉说可以消灾祈福,希望你……一世长宁……”
她将小小的木雕像塞在他手里,接着颤抖着捧起他的手,轻轻吻了下他的手背,泪水滴落在上面,打湿了刚刚干涸的血迹。
他动弹不得,只能睁着眼看她,素来沉如寒潭的眼眸里瞬间闪过千百种心绪,比风雨中翻涌的浪涛还要激烈,惊骇、慌乱、震惊……最后统统都化作欲泣无泪的乞求。
那伙人的动静愈来愈近,她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用枝叶盖在他身上,便头也不回地跑开去。他绝望地闭上眼睛,听得渐行渐远的追赶声,“在那里,追!”
崔琰拼命地跑,拼命地跑,跑得越远,他们就离他越远。可是,她突然就跑不动了,她呼吸不上来,她浑身疼,她冷……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崔琰觉得自己像是死了很多次,每次蛊毒发作,侵骨的寒冷一点点蔓延全身,伴随着身体一点点地不能动弹,再厚的衾被都不能给她丝毫温暖。最可怕的是,整个过程里,她的意识始终是清醒着的,那种感觉就像是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