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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深更,一名病患被身强力壮的青年男子背了进来,奄奄一息,满脸青灰,全身皮肤长满丑陋可怖的青斑和红疹子。
蔻珠让那病患的儿子赶紧将老父亲给放下,轻轻地躺在一张椅子上。她后来面色惊骇,才颤颤而知,这病患已经死了,没有了呼吸——并帮她破解了研究多日、始终而不得真相的残酷谜底。并不是普通的风寒疫病,这县城里一大波老百姓相继畏寒染病,是因为,有严重瘟疫正在悄悄横肆漫溢。起初,只是类似于一般的风寒小疾,并不引起人的重视,拖延时间又长又不严重,直到,又过两三月,所有掩藏的疫疾彻底大爆发,感染者意识开始出现昏迷,惊阙,小便失禁,呕吐,全身皮肤长满可怕的红点,再到呼吸停止,死亡——
蔻珠差点吓退一步、惊叫出声。“这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疫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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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县城里骤然出现了这等惶恐大事,蔻珠次日便赶紧打典好行装,令自己医馆闭门,谢绝任何病人围聚来往。
并对儿子李汝直隔墙命令叮嘱道:“乖,你听话,小直,这次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得赶紧搬去你们书院住,娘连银子都帮你打典好了,一应住宿伙食费用,全都在那包裹里面。你告诉你们夫子,需要在书院住上一段时日,待这场疫毒过了,你才可以搬回来,知道吗?”
李汝直一脸倔强,含泪。“不!我不去!娘你这又算什么?大难临头,想各自飞吗?我走了,你又打算怎么办!”
蔻珠听得又气又急又笑。
李汝直道:“你万一被疫毒感染了又怎么办呢?谁来照顾你!”
蔻珠深吁了一口气,方才道:“你听我说,小直,你娘是个大夫,是医者,遇见这样的事情,若连我都逃避,那些老百姓又能怎么办?我不能躲!更不能当缩头乌龟!我不跟你多说了,这会儿,你要是还不听话,小心我拿藤条抽你!看不把你抽得皮开肉绽!我现在,得马上赶去县城府衙找那杨县令——把这事与病情报告详细说给他听!”
如此一番,李汝直到底听从老娘安排建议,闷闷地开始搬东西乘坐马车住进书院,他不能给老母亲添堵,遇见这样的事情,除了在背后支持,别无他法。临走前,不忘三遍五遍、叮嘱蔻珠:“娘,你一定一定得当心啊!一定不能也被感染了!”蔻珠点头摆手笑道:“放心!我不会的!你要好好学会照顾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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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府衙,彼时近日杨县令正在悄忙着准备迎接圣驾一事,搞得兴师隆重,紧张万分。
和府衙的师爷加班加点、赶着各种催促在城西修河神庙等事。也忙着和那祝睿打周旋,想尽办法搜刮银子等等。
这日竟听得有人来报,有个医馆的漂亮女医说有重要疫情禀明告诉,想与他商议。
杨县令听了火大至极,不耐道:“什么女医?你们看本官现在还有那闲情功夫理会这些芝麻蒜皮的琐碎事吗?——还不快叫她滚!就说本官没空,赶紧想法打发了事!”
……
蔻珠自然知道这狗官是不好相与的,更知道这狗县令平时里搜刮民脂民膏,嘴脸穷凶恶极。
知道此狗官相当难见,她也做好心理准备,并打典银子层层通融,但是却没想,最后竟是这种比她想象中还要糟心、令人气愤结果。
“你还是赶快走吧,袁大夫!”
衙门里有几个当差,把蔻珠又是赶又是劝。甚至看在她可怜又熟悉认识份上,给蔻珠悄悄透露几句风声实话。“实不相瞒,咱们杨大人现在一个头有两个大,准备忙着迎接圣驾都来不及,哪还有那闲工夫听你的絮叨?”蔻珠道:“——接驾?什么意思?”
那衙差这才警觉自己说漏嘴。“嗯咳……总之!”很不耐烦地摆手道:“你快走!咱们大人现在实在忙,他才不会抽空见你的!你别闹了!”
“……”
蔻珠气得半死不活。接驾?究竟是何意思?
她也没把衙差的话听得很清楚,遂也没放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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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按照章程规矩来办事,当下发生了这样严重疫毒,人传人现象,几乎每个县城小地方都会设立一个安济坊,或者又叫安疾馆,患病者会依病情轻重异室被安排在馆内接受诊断治疗,以防严重渐染。官员县令再写病情报告,赶紧加急送往报给上级部门。朝廷若是得到消息,也会派医术高明者来救疾治疗。而如今,那杨县令实在荒唐不作为,蔻珠第一次来求见就被拒之衙门外。
蔻珠并不甘心放弃,第二天,她又安顿收拾医馆再来。
如此,接二连三,越想越着急,不到黄河心不死。
恰逢这天,那祝睿因和杨县令十分熟悉,自由出入府衙上下,不想便撞见她正一副狼狈凄惨模样,被几个衙差推着扯着赶着。
“——慢着!”他手闲摇折扇,嘴角衔起一抹讥讽玩味的笑。“你们放开她!请看在我的面子上!”
蔻珠被衙差松开,头钗微乱。
祝睿慢慢地踱步朝她走去,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蔻珠?”
蔻珠倒还老实,只忖这当下紧急万分情势下,撇去与这男人过往私人旧怨,以为他会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