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马上道:“你的行装我都整理好了的,那套铠甲我也仔细擦过了。”
他说:“铠甲不必带,营里有,尽量轻装,不必要的东西都不带。”
她闻言,忙回了东间,把箱子里的东西重新取出来整理。
辰时方到,便有宫廷内侍赶来传旨,皇帝召闻若青入宫觐见。
那内侍应该是宫门刚开便赶着过来的,面有倦色,打着呵欠宣完了旨,笑道,“圣上这会儿正在早朝,闻六公子先随咱家去养心殿等候。”
江氏塞给那内侍一个荷包,领着谢霜和尹沉壁站在门口,目送人去远了,方才转头叮嘱谢霜,“去把你三婶接过来,蓝哥儿出了这事,咱们多开解开解。”
天空一早便阴云压境,乌沉沉地望不到边,寒风夹着令人窒息的冰冷,肆无忌惮地穿过阴凉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璟晟帝面沉如水,袍袖下手握成拳,听下头争吵不休。
自刑部尚书卢世龙痛批闻家并率先建议割地求和后,殿内就乱成了一锅粥。
内阁首辅杨映春高声道:“何至于此!燕云军虽败,未必没有反击的机会!”
永昌侯陈绍冷笑道:“谈何反击?闻家管理不善,粗心大意以至军营爆发马瘟,闻若蓝作为赤雁关主帅竟然不听号令私自带兵离开,致使赤雁关失陷,如今元隆关形势危急,霞岭关风雨飘摇,失陷不过早晚的事,与其苟延残喘,负隅顽抗,不如暂时与阿都沁讲和,保存实力,以图后计!”
他说罢,摇了摇头,痛心疾首道:“二十万燕云军啊!大璟最具战力、装备最精良的军队,就这样被闻家弄得一塌糊涂,臣真是不忍心看着燕云军的将士们如此一批批的倒下去!”
梁阁老手持笏板,痛哭流涕道:“大璟自开国以来就未曾有过割地求和之事,如今不能在我朝开这个先例啊!陛下三思!”
“陛下!”说话的是康宁伯赵毅,“燕云军一溃千里,不论是否求和,臣建议,即刻派人前往西北接管燕云军,闻家主帅押解回京逐一追责。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如此方能树国威,正军纪!”
他旁边的承恩伯蔡绚立即反驳:“胜败乃兵家常事,闻家驻守边关多年,未曾让外敌入侵一步,为何连一点将功赎罪的机会都不给?闻若蓝暂且不论,如此着急削去闻存山闻若丹父子的统帅之权,是否太操之过急?”
“常事?这是常事吗?难道要燕云军全军覆灭,西边一线全线失守你才满意?”
“康宁伯!你不要血口喷人!”
两人大声吵了起来,璟晟帝“啪”地一声摔了茶盏,两人才住了口。
皇帝胸口起伏,阴沉的目光从下头神色各异的人脸上扫过,缓缓盯上默不作声的覃王。
覃王躬身,直起身子才缓缓道:“父皇,儿臣认为康宁伯言之有理,求和之事可以押后再议,但燕云军的统帅之权,闻家的确是该交出了。”
站在御案下首的太子嘴唇紧抿,目光似箭一般射过来。
覃王眼光移到他脸上,两人对视片刻,覃王道:“不是说不给闻家父子将功赎罪的机会,而是危机当前,不能不有所决断,何况近年来闻家管理不善本就是事实,这点相信户部沈大人也深有体会。”
他说罢,转头瞧了沈宜宣一眼。
人堆里的沈宜宣撩动眼皮,朝覃王瞥了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嗤”了一声。
太子沉声道:“皇兄认为何人可以去接管燕云军?”
覃王还未搭话,永昌侯陈绍已出列往御前一跪,“臣斗胆,愿前往西北,接管燕云军!”
承恩伯冷笑道:“永昌侯,大敌当前,你认为你能担此大任?别是过去了就请阿都沁喝酒吧?”
“你!”
覃王朝康宁伯使了个眼色,康宁伯忙也出列,跪下道:“臣不才,也愿去西北,请圣上定夺!”
皇帝不说话,看向新上任的兵书尚书钱愈和一直不声不响的平宁侯曾广权。
那两人头一低,一副不想开口的模样。
璟晟帝觉得胸口发闷,眼睛发花,勉力支撑着看向一边昂首肃立的怀阳王高炽。
高炽见皇帝终于把目光转过来,朗声道:“臣弟认为接管燕云军刻不容缓,至于派谁去,臣弟倒有一个人选——”
璟晟帝死死盯着他,蓦的喷出一口鲜血。
朝堂上下顿时一片哗然。
“快传太医!”内侍潘润高声叫道,跑上前扶起瘫倒在御案上的皇帝,哭道,“皇上!”
璟晟帝双眼上翻,口中喃喃道:“狼子野心……狼子野心……”
群臣惶恐不安,眼见内侍将皇帝从御座上架起,太子一个箭步过来将皇帝背在背上,方才回过神来,齐齐跪下呼道:“陛下保重龙体!”
这时天已大亮,阴云蓊蓊,天际飘起了鹅毛大雪。
闻若青在养心殿外等着,没有内侍来召他进去,片刻后却见一个眉目端正的青年从殿内出来。
那青年见了他,远远便拱手行礼:“闻六公子。”
闻若青回礼,“穆大人。”
这人便是刚调任督察院佥都御史一职不久的穆停云,他神色疲倦,显是一夜未眠。
闻若青等他走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