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孟钦和也会有惊慌的时候,或许是这几天的事情让他累不堪言。
他还按着她的手背,徐婉几次试着抽出手却抽不出,只好问他:“二少,你怎么了?”
他松开她的手,去按自己的阳关穴,过了一会,才道:“我刚才做了一个梦。”他越说一双眼越收得紧,却仍是在看她。
他这样看着她,徐婉有些窘迫,只好小心问他:“什么样的梦?”
他避开徐婉的视线,皱着眉回忆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她,摇了摇头说:“不记得了。”
孟钦和垂着眼睛没有再说话,徐婉看得出他很累,便也一同陪他沉默。毕竟今天整个金城才经历了一场浩劫,而他又处在风暴的中心。
徐婉陪同孟钦和一起回官邸,金城和官邸除了警戒更为森严外,其余和平时相比也没有太多的变化。
他眼里那么多红血丝,车上那片刻的小憩根本不够,自然是要先去休息的,方才宋存山还说午后还要回司令府复命。
徐婉虽然还是想离开,但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他添麻烦,得等他先空下来些。
徐婉原想自己回房间,孟钦和却招呼她。徐婉跟着他回了卧室,和往常一样替他将大衣挂好。
佣人打了水进来,孟钦和拧了毛巾自己擦了把脸,徐婉走过去,他却突然将毛巾放下了,说:“对了,之前忘了跟你说了,胡润生我已经让宋存山带出来了,安排了人送他去了随州。”
徐婉实在没有想到孟钦和会跟他主动说这些,愣了一下,才道:“谢谢二少。”她也不知道除了道谢还能跟他说什么,他明明是最让她依赖的人,可这两辈子她都不敢也不能与他掏心置腹。
话说多了总是错,或许平白还添了尴尬。
许是他们都没有再说话,气氛稍微有些尴尬,他没头没尾说了一句:“随州是个好地方。”
徐婉应声,“嗯,是挺好的。”
“我已经让宋存山安排汽车送你去随州。”他在铜盆里洗了一下手,突然说。
徐婉没有想到,他半夜三更冒雨去接她,却又如此轻描淡写地放自己走?徐婉原先还担心他会不会看出什么端倪,看来自己是多虑了。
徐婉慢慢冷静下来,问孟钦和:“什么时候?”
孟钦和突然抬眸,“你很急着走吗?”
徐婉没有说话。
“明天?”他看着她苦笑了一下,“不过明天我那边还有事,宋存山可能也不能亲自来送你。”
“也不能送你”,他的言外之意徐婉已经明白了。
大概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就和上一世一样,他今后会娶妻生子,立业成家,和她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所有的纠缠终于了结。而她的孩子也将永远成为他不知道的秘密。
“不用送,已经很感谢二少了。”徐婉微微笑道。
佣人已经送换洗衣服过来了,孟钦和也累了,他只朝徐婉轻轻点了一下头,便是最后的道别了。
相比于上辈子他的无情,她的落荒而逃,这一世能给彼此体面,能这样离开,已经是最好不过了,徐婉很知足。
这或许是她在官邸最踏实却又最不踏实的一晚,中间醒来几次,前世的记忆被拆成一场又一场的梦,或许这辈子也是一场大梦。
她等待离开孟钦和那一天已经等了太久,甚至她那个隐秘生长的生命已经经不起这份等待了,只是这一刻真正到了却比她以为的要平静,没有那么多欣喜。
就像是她小时候期待过年,吃年肉、看烟花,总觉得是一年中最开心的日子,不到腊月就开始盼。可真正到了除夕夜那天,却总是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辗转反侧。
不记得是第几次醒来,徐婉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快黎明了。
徐婉完全没有睡意了,索性起来整理行李。她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不禁为今后的日子打算,去了随州,她该怎么办呢?
该如何和胡润生坦白?又该怎么抚养孩子成人?
随州虽然离安州近,说白了还是人生地不熟,她的肚子眼见着大了,靠什么谋生呢?上辈子她离开坤州那座洋楼的时候,这些她都没有想过。
孟钦和没有食言,第二天九点钟,他手下有几个侍从官一早便来了,一个领头的客气道:“徐小姐,车已经帮您备好了。这个是小陈,他会和司机一起送您到随州,路上有什么事您尽管差遣就是,到了随州他也会帮您打点的。”
徐婉道了声谢,那人连忙摆手,“您太客气,二少今昨天特意嘱咐过呢。”
那几个侍从官开始帮徐婉往外拎行李,这里以后都不会再来了,徐婉仔细看了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
到没有什么了,梳妆台上摆了一只锦盒,里面是一枚戒指,那是孟钦和上次在公寓给她的,可徐婉知道,这并不属于她,所以她也不准备带走。
徐婉将锦盒打开看了一眼,那枚钻石发着耀眼的光,她即刻又将它阖上了,放回了梳妆台的抽屉里。
这个时候,有人走进来了,大箱子都已经搬上车,许是叫她上车了,徐婉连忙道:“我都清好了,这就走。”
哪知她一回头,门口站着的却是孟钦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