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满福瞧着心头发虚,给长公主一个眼神儿扫过,却有口难言,只在心里头嘀咕,万岁爷瞧瞧哟,您才一走,这里就翻了天咯!
自云闻风,入院讲学。皇上倒也没想到她有这般心性。然读她信中,隐多欢乐,便也由她。稍有闲暇之时,或与她理论几句,总是逸趣横生。
却没料得,竟收得姑苏呈来的一道折子,请破格用闻风先生入义塾讲学。
他置之一笑,将之转与明微,佳人亦只莞尔。
倒是容钰碰巧瞧见了,托着下巴在哪里长吁短叹:“阿玛怎么不让你当先生呢,要是你当先生,我书读的定然比容铮还好。”
难得细雨微风的天气,碧纱窗下,明微颔首写字,面容恬静雅淡,闻言略一抬眼望他,道:“正经你先把我要叫你临的帖子去写了,免得过两日你阿玛回来,怨怪我没教好你。”
容钰百无聊赖的哦了一声,伸着两指捻开了纸页,才写了两个字,便扯开了嗓子唤朝云:“我肚子饿了,送些点心过来。”
朝云应一声,不多时即端了两盘苏氏点心过来。
明微也不管他,只一壁低着头写字,一壁嘱咐他:“不许多吃,免得晚间又不好好吃饭。”
“哦。”容钰抓了两把松子酥,磕巴咬下一口,便跳下地来跑到明微面前摊开了手掌,“喏,给你吃。”
“我不饿。”明微忙着手里的事,只抬眼一扫他,不想这一扫却出了事。
苏地地道的松子酥是猪油所炸,酥脆爽口,明微素日虽不十分喜爱,却也不算讨厌,今次却不知为何,一眼扫见容钰手里的几颗油量焦黄的松子酥,便好似闻到了一股猪油的腥味儿一般,捂嘴便干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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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如织,数百条大大小小的舰船星罗棋布一般陈列在水面上,一条条青龙黄旗迎风猎猎,万千水兵,士气如虹。
这般成效,皇帝看在眼里显是满意的,一壁沿阶而上,一壁回望了下首之人一眼,道:“如山,看来你是未负朕望啊。”
“奴才不过是奉万岁爷的命令行事,全赖万岁爷运筹帷幄。”水师提督佟启嶙不只是会带兵的人,也是个会说话的人,闻圣上赞誉,不过一笑,便不着痕迹的将高帽带了回去。
蒙立落后半步,一径垂着眼皮听他们讲话,忽瞧见有个小太监一路小跑匆匆过来,猴儿似的人群跑到他身边,便一拧眉毛问他何事。
其实不消问也知道和谁有关系了。
陆满福不在身边,圣上的私事,有许多便自然落在了他这个亲身侍卫身上。
其中一个就是李答应,这小太监,就是日常负责苏州来往信件的一个。
只是,小太监气喘吁吁,回:“万岁爷大喜,苏州那边传信,李答应有喜了!”
李答应有喜……他懵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而行动却是快于思维的,待他反应过来,自个儿已经向那小太监道:“知道了,你去吧,一会子我向皇上禀明。”
他有些恍惚的往前走,恍惚听见佟启嶙随之领众人下拜,高声道:“奴才佟启嶙,领绿营驻福建水师,恭请吾皇检阅。”
嘹亮的号角声吹响,炮火声此起彼伏,巨浪中浓烟滚滚,一切都模糊而不真切。朦胧中,他眼中所见,只是彼时知晓有孕的消息之时,她抱臂坐在南炕下头,面容安静而冷清,还有另一项,云蘅和婉而喜悦的笑。
那些他从不愿承认的也不得不去承认,即便有云蘅在,亦非他弃了她,而是她从没将他放在眼里。
比之皇上知她心意,又肯时时伏低做小,他确也没有什么能叫她放在眼里。
她是合该叫人供着的……
“蒙大人——”身边朝服马褂穿的整整齐齐的人忽的唤了他一声,“皇上叫你呢。”
“主子——”他神思一凛,忙上前两步听命。
皇帝眼睑轻压,只曼声道:“佟卿麾下的福建水师,有锐不可当之势,然无利器装甲之新兵舰船是一憾事。佟大人善治人带兵,而不善新军庶务,朕将你留于此处助他,你可能行?”
蒙立一时心虚澎湃。
他自幼习武,多得是马革裹尸还的豪情壮志,初初入皇帝门下,也是一腔热血得了他的青睐。其后跟随他,虽也领命于火器营,却苦于一身武艺,并无真正的施展之处。请命出战,皇帝也往往是一句不是时候。
却未想就在今日。
血液在躯体中沸腾,他猛地跪地,声色朗朗:“臣定不辱圣命!”
“是我大晋的好儿郎!”皇帝抚掌赞许,正待说些什么,点将台下却起了一阵骚动。
“护驾!”侍卫本性,蒙立反应极快,话未出口,剑已出鞘,四周随侍的禁卫,亦刷的一声,齐齐拔出剑来。
“家父薛选有冤,求皇上开恩,容我面陈!”少年稍显稚嫩的声音穿过层层雨幕传上高台。
四下里空气似乎一瞬胶住,上下俱如临大敌,忽有个人扑通一声跪下去,惶惶失色,抖着声道:“皇上容禀,这……这是臣的内甥女,她……她……”
孙尚如素来是个胆小怕事的,又有惧内之名,情急之下怕薛宓丧命于此不得对夫人交待适才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