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出时间来找那些证据的,直到昨天,我才恍然大悟。尤夏,你有你的手段。”
尤夏仰面望着湛蓝的天,不知怎地眼泪就从眼尾流进了鬓发里。
难以描述的感觉。没法辩解,他说的是真,她那次确实是回来找证据,找如何把他父亲拉下神坛的证据。
有些往事像沙,一吹就散。而有的往事却像书,对于那些深刻的,曾经做过记号的,再翻到时,依旧记忆犹新。
从相爱到决裂,有时候还挺造化弄人的。什么是遗憾?你来我往,皆过客;具体说来,爱而不得,都是梦罢了。
尤夏没有说话,就着韩韫屿扔在车盖上的烟盒子,抽了只放在嘴里,紧接着,突然垫脚往他唇边靠近,“借个火。”
韩韫屿保持着歪头的动作,眼神骤然变得犀利起来。
这真是山呼海啸的一眼,尤夏没敢多看,就着他嘴里的烟的尾端那点腥红吸了两口,直到把自己的点燃。
好久没碰烟,她一开始还呛了两口。
韩韫屿一动未动,挑眉看着女人明目张胆地从自己唇边借走了火后,又狼狈地咳嗽。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韩总就别挖苦我了。”好一阵沉默过后,尤夏顶着快要爆炸的心跳压力对他说。
韩韫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掐了自己烟头的同时,也把她才点着的烟硬生生给灭了,“作为我的员工,不可以抽烟。”
“……”
这是什么霸道条款?
七天的员工而已!
有了尤夏的水果,大家似乎吃得更欢畅,好几个老总特别给面儿,问了下她目前的整体销售情况。
在底层摸爬滚打这些年,她早已学会跟什么人说什么话,绝口没提滞销的问题,只说了收成和销量都挺好的,最近在赶货,好几批商家都催着要。如果他们有这方面需要的话,她这边可以优先让给他们,价格另议。
周易说:“今年北方干旱,水果锐减,大部分都从南方批发过去,我还真有个同学是做这块的,他不是没有货源,而是货源不够好。你着水果绝对杠杠的,得空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这求之不得,尤夏心下欢喜,连忙道谢。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天忽然下起了大雨,一行人火急火燎收了器材和制造的垃圾,准备返程。
从距离上来说,韩韫屿的团队从赤水源回他们入住的酒店更近,所以他们打算直接从那里回去。
“小夏,你怎么办?”周易摇着车窗,冲雨里喊:“要不你跟我们进城吧,也就多定个房间的事。”
尤夏回绝的话还在嘴边,就听见驾驶座上的人没什么情绪地回了句:“你走你的,我送她回去。”
周易愣住,随后关上车窗轰大油门走了。
车队消失在来回摇摆的雨刷下,雨明明下得很大,尤夏却觉得车厢里静得落针可闻,很久后她才轻声说:“谢谢!”
韩韫屿给她扔了块干毛巾,旋即开车掉了个头,“刚才借火那架势呢?别怂啊。”
尤夏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笑笑没说话。
车在雨路上跑得很慢,又是无限的沉默过后,他问:“就没打算找个男朋友?”
没想到他会说这些,尤夏给了他一个应付性的答案:“不急,事业为重。”
韩韫屿扯了下嘴角。
回程的途中,尤夏没抗住疲劳睡着了,醒来时车已经停在了她家门口,雨还在下,天色灰蒙蒙一片,像要天黑了一样。
车里开着空调,尤夏侧目望去,发现韩韫屿在玩愤怒的小鸟。猪声荡漾在有限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滑稽。
对方很淡定,她也没好做出什么评价,从后座拿了自己的包,开门时犹豫了一下,问道:“进屋坐坐吗?”
韩韫屏幕上的弹弓划出个漂亮的幅度,将前方一排一排的猪打得粉碎,他不急不慢抬起头,说:“以什么身份?上司,还是……前男友?”
唉,尤夏在心底无声地叹气,打开车门时,又听他说:“明早弄好了打我电话,来接你去下一个考察点。”
“好。”
“知道我号码吗?”
看她那反应,韩韫屿极其惨淡地笑了,不是冷嘲,也不是热讽,更像是悲凉。
他说:“尤夏,这些年,我没换过号,但凡你打过一次,也不会不知道。”
尤夏站在房檐下目送,定定地望着,望着那辆绝尘而去的车渐渐远了,变成豆大一点,最后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上。
瓢泼大雨好像永远也不会停了,天地间浑浊如地狱,冷风一丝一丝吹来,尤夏打了个哆嗦,然后发现自己浑身冒汗,双手在颤抖。
他不知道的是,那串数字,她倒背如流。
她想说,她打过,在无数个感觉自己快要死的深夜里,她打过,只是从来没有勇气等它接通,就又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