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膝坐在旁边,秋风里神色安宁。
谢珽陪着她祭拜之后,很有眼色的去附近看篆刻的碑文了,阿嫣独自陪着祖父,小声的说一些心里话。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有些暂且不能跟谢珽坦白的话语,尽可在祖父跟前倾诉,哪怕无人回应,这个地方也能让她寻到心底的答案。
直到日色近午,两人才前往别苑。
那里,徐太傅等候已久。
徐元娥昨日就已兴冲冲的来别苑等着了,徐太傅亦让人搜罗山间新鲜的菜蔬,整治了一桌简单却美味的小菜。
两处见礼后,径直去草庐用饭。
谢珽有点沉默寡言。
阿嫣既猜到了谢衮之死的背后隐情,见识过河东军将对京城的恨意,自然知道他的心结所在。她是先太师的孙女,跟永徽帝拐着弯呢,尚且身份尴尬,最初颇受冷落,徐家祖父位居太傅,在谢珽心里自是跟永徽帝关系极密的。
以谢珽的冷傲脾气和刻骨恨意,今日能陪她过来已是难得了,她自然不敢多奢求。
用饭时,便有意给他添汤布菜。
好在谢珽并未表露。
偶尔徐太傅搭话,他即便端着惯常的威冷姿态,不似私下里亲近,却也不至于令场面尴尬。言语神情,都跟在御前的客气差不多。
更多时候,则是阿嫣和祖孙俩聊天。
从京城的琐事到徐秉均从军后的经历见闻,哪怕有家书往来,终究不及当面说得细致。徐秉均那封厚厚的书信里,其实还提了些儿女似事,不过毕竟是少年人的心事,八字都还没一撇,徐太傅不好当着谢珽的面多说,打算晚上再跟阿嫣单独细谈。
待饭毕漱口,便起身道:“你许久没来别苑,在山里随便走走吧。我有几句话,想跟汾阳王商议。”
阿嫣自不回违拗,只瞥向了谢珽。
谢珽脸上波纹不起,朝她颔首。
这般态度,想必是愿意看她几分薄面的,阿嫣没再逗留,与徐元娥携手去外头走走。
……
别苑修在妙峰山脚,嘉木繁荫,山泉泠泠。
姐妹俩随意观玩。
哪怕回京后已经见了几回,两人仍有说不完的话。尤其今日谢珽寡言威冷,阿嫣又行将离开,不知何时才能回京,徐元娥心中难免担忧。
并肩缓行,叮嘱不尽。
行至一处开得热闹的花坳,两人驻足观赏,正说着话,忽然不远处一道身影健步走来。
男人年约而立,身姿磊落,步履飒然,穿了身极寻常的青衫,戴着一顶斗笠,腰间配了长剑,瞧着跟京城里偶尔露面的剑客一般。但比起寻常剑客,他身上又多了几分诗书浸染出的清雅洒脱,眉宇轩然英挺,颇似闲云野鹤。
这样的姿容,原本赏心悦目。
但此刻他右手按着剑柄,左手扭着另一个锦衣玉服的男子双臂,甩开大步直奔阿嫣走来时,难掩身上的肃杀威仪。
阿嫣瞧清两张面孔,顿觉愕然。
——因仗剑而来的男人熟悉之极,是原本该在魏州镇守王府的三叔谢巍。而被他钳制的男子,则是前日在宫里碰见,一直暗戳戳盯着她看的剑南节度使之子周希逸。
且周希逸在宫里时雄姿英发,侃侃而谈,这会儿却被扭送着押过来,像是打架输了落败被擒,狼狈得有点好笑。
这两个人怎会凑到一处?
第76章 撞破 被谢珽抓了个现行。
谢巍此次来京城, 并非擅离职守,而是奉命悄然赶来的。
——为着诚王的事情。
谢珽进京途中,曾在梁勋的地盘遭遇郑獬旧部和峥嵘岭余孽的袭击。被擒的贼首刘照经朱九连夜刑讯, 吐露了不少消息, 其中最要紧的,便是养着峥嵘岭山寨的银钱八成来自河东。
随后, 司裕又曾吐露,那些刺客曾在诚王府出现, 显然那人与诚王早有勾结。
因着谢衮的死, 河东有能耐地位的老将都深憎京城。既然有暗中勾结, 定是巨大的利益驱使, 足以为之摒弃私仇。
诚王能许的好处数得过来,能在谢珽眼皮底下, 将巨额银钱送出河东的,更是少之又少。
最重的嫌疑落在了二叔谢砺头上。
谢珽当时让人传讯,请三叔千里迢迢的赶来京城, 为的就是让他亲自听听诚王怎么说,免得到时候孤军奋战, 夹缠不清。
谢巍接了消息后, 立时赶来。
这阵子谢珽在京城里出入宫廷吸引视线, 他则在城外帮着布局。因怕入城时被人留意, 露了痕迹, 便只扮作寻常剑客, 在城外落脚。
今日, 原本是来与谢珽议事的。
妙峰山里林木繁茂,临近中秋天气转凉,除了徐太傅还在别苑, 周遭避暑的高门贵户都已回城,清净得很,也易于隐蔽。
谢巍原本没打算露面,等谢珽按约定的时辰过来即可。抱剑在坡上闲坐观云时,瞧见阿嫣和一位少女来到花坳,流连闲游,猜得另一位应是太傅的孙女,难免多看两眼。
谁知这一瞧,就窥出了端倪——
离两人不太远的凉亭里,有个锦衣玉服的青年男子翘着腿坐在那儿,不时起身,借着巨石的遮挡瞧向阿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