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人的肌肤,便再也找不到存活的路。
可是面具人却似乎噙着微笑,以一种翩然飞菊的清朗姿态,去嗅它的花蕾。
万一,花蕾的剧毒从鼻孔侵入体内,或许,冰心海棠在那一刻突然绽放该怎么办呢?
他从来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的白衣和青铜面具似乎包裹着一具极度理性而淡漠的躯体,似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他冷酷的心激起情绪,燃烧起他的怒火。他的青铜面具永远是绝美的具有魅惑的笑,他的身躯永远是笔挺清瘦的沉静,即便是惩罚慕倾蓝玩弄莫青慧的时候,即便是他杀人的时候。
从小,慕倾蓝就知道,他的冷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东西。而如今,他在优雅地嗅花。慕倾蓝在优雅地笑。
粉紫的霞光,温柔的风,海棠茂美生长的气息。两个英俊男人看似随意却又极具诡异的笑容。
面具人手指牵着花枝,侧首而望。慕倾蓝在风中极为清浅随意地笑,他身后不远处,夜曦半垂着头,浅淡温润的表情和气质。
面具人刹那失神。他突然有一种感觉,那个温顺的女孩,有着浅淡温润的表情和气质的女孩,一如这清新静谧的黄昏的空气,怎么好像似曾相识似的。
曾见过吗?什么时候?是多年前的,一个黄昏吗?
他的手松开花枝,花枝立即恢复了从前的位置,在风中静静地轻轻地摆动。面具人望着夜曦,走到她身边,细细审视。
夜曦带着不自觉的紧张和惊慌,将头垂得更低,怯声道,“主人。”
她的声音有细微的颤抖,在黄昏的空气中,仿若暮春的游丝,轻柔,半凉,淡若无痕。
面具人颇为玩味地望了半晌,柔声道,“你来时,我记得,你说你姓陈,是不是?”
夜曦答道,“奴婢是姓陈。”
面具人沉吟了片刻,挥了挥手,说道,“你去倒杯茶来。”
夜曦行礼下去,面具人望着西天柔美的彩云,轻声道,“火凤儿,你今年应该满二十岁了吧?”
慕倾蓝尊崇地应了声“是”。
面具人望着他,“已经二十岁了,怎么还没有正式娶亲?你娘为你挑的那许多绝色女子,都不喜欢吗?”
慕倾蓝浅笑,轻声道,“喜欢。”
面具人的声音微微扬起来,别有深意道,“喜欢吗?”
夜曦奉上茶来,面具人深深望了一眼她青春明净的脸,转头对慕倾蓝道,“火凤儿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慕倾蓝嘴角挑上去,目光轻举,浅笑道,“叔叔觉得什么样的女人与我合适呢?”
面具人接过茶,微微呷了一口,没人能想见他的表情,只见他的青铜面具上那俊美极致的微笑,他对慕倾蓝低声道,“你身上现在才有了某种危险的气息。我想,你在很早就知道,风华宫是我华丽的金丝笼,而火凤儿你,是笼中的金丝雀。你看到了外面的天空,没有自我毁灭,这让我很感兴趣。火凤儿,你不要辜负我,记得精彩点,再精彩点。”
慕倾蓝平静地听完,莞尔笑道,“侄儿是这世间的蝼蚁草芥,再精彩华丽的表演,在叔叔看来,不足以付之一笑。”
面具人望着他,似乎在笑,所以他的声音暖暖的,他对慕倾蓝道,“你不知道,看万物生灵的悸动,是一种莫大的乐趣。”他的目光飘向冰心海棠,声音变得飘渺幽深,他说,“即便是已知道 ,等待,也是最快乐最有趣的事情。”
面具人静悄悄地飘然而去。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小径的尽头,空气中却还到处是他的气息。
慕倾蓝静静地望着面具人的背影,没有动作,没有声音。他的不远处,夜曦安静的存在,融在那个恬淡的黄昏里。
光线渐幽暗,天空是那种浅蓝深灰而黑的颜色,像极了慕倾蓝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