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写信皮。”
信皮即是信封。
赵丰重新执笔,听她一字一字念道:“交梁国青州知州府幕宾李顺元亲启。”
这封信竟然要寄去梁国!
赵丰微怔,但未表现在脸上,依旧是给她一丝不苟写好了。
女子装好信,付了笔费,正要走出去,抬头恰见墙上挂着的几串灯笼里有这么一盏,画屏上绘着一对夫妇带着小儿女游逛水边的场景,笔法生动,画中人脸上的笑容也很真切。赵丰是制来上巳节应景儿的,所以绘得一团喜气,和乐融融。
她多看两眼,有些恍惚。赵丰即抓住机会推销:“姑娘可愿将它带走?我可以加上木竿,把它做成提笼,十四天后就可以提着游园了。”
提灯笼,这在大户人家里都是下人的活儿,除了上巳节。据说,在这一天亲自打灯笼可以“照福”,谐音“招福”。
“不要这个。”女子却皱起眉头,赵丰这才注意到她眉心有一道很浅很淡的竖纹。看来,她平时没少做出这个动作了。
一个姑娘家,怎会有那么多烦心事?赵丰正想着,却见她指了指另一盏提灯:“这盏还不错,给我改成提灯。”
赵丰看了一眼,就有些无语。灯上绘的是一群狮子,神态威猛。狮子的标志是血盆大口、尖牙利爪,他全都保留了,否则那就不是狮子而是土狗了。
尽管个头不大,但这不是人们手里的提灯,通常挂在祠堂上作辟邪之用。赵丰忍不住多嘴了:“你、你确定?”
“你卖不卖了?”她有些不耐烦,这男人太婆妈了,还有些无谓的善心和软弱。
她想起那个风雨夜赵丰的所作作为。
谈到钱,赵丰立刻就回过神来:“卖!你稍等。”
他飞快取下灯笼,加以改造。
少年手指修长,上下翻飞,很是老练。女子在桌边坐下等待,似是看他加竿,但赵丰发现她目无焦距,其实只是发呆而已。
她总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咦,自己为什么会用出“总是”这个词?他和这女子不过是第二回见面而已。
他正在努力工作,外头又奔进来一人,作小厮打扮,对着女子行了一礼:“九小姐,老太爷找您回去呢。”
女子长长叹了口气,才问赵丰:“好了么?”
“好了!”他快手快脚做完最后一步,将成品递过去。“原本要四十文钱,熟人价,只收你三十七文!”
女子呵了一声:“当你的熟人,也不咋值钱嘛。”说罢拿起灯笼,身边的小厮赶紧替她接过。
看她神态、衣著和举止言行,都不是小门小户出来,有学识也有涵养。赵丰再一次感觉到奇怪,为何她不自己动笔?
第265章 天亻(加更)
他将客人送到门口,正要礼貌地说一声“慢走”,街上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
“强盗抢钱啦,拦住他!”
赵丰抬头望去,恰好见到十余丈外有个男子沿街大步飞奔,神色惊惶,把拦路的行人推得七倒八歪。
女声传自他背后。
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抢劫。
那汉子速度不慢,眼看就要从灯笼铺外冲过。女子气喘吁吁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拦下他,谁抓到他一定重谢!”
这种事儿,赵丰在乡下没见过十桩也见过八桩了。抢钱的男人是个壮汉,大手大脚,他估摸着自己正面刚是打不过的,正好有个卖豆腐脑儿的游街小贩坐在他店门口的石阶上休息,重物都撂在地上,扁担放在身边。
赵丰目光微闪,往前两步,突然一抬腿将扁担踢了出去!
也合该那大汉倒霉,正好回头去看苦主位置,冷不防前面多了个障碍物绊着了小腿。
“扑通——”他一下飞跌出去,五体投地。
伴着一声痛呼,原本他奔得有多猛,这下摔得就有多惨,扑得地上尘土飞扬。
他勉力爬起,铜铃大的眼睛瞪向灯笼铺门口:“谁,是谁!”
这人生得凶恶,小贩吓得一哆嗦,赵丰也咽了下口水。不过这人还未来得及发威,就见到身前有个女子对他笑了笑,然后一记勾拳打在他腹膈上,力量奇大无比!
这里的脏器没有胸骨的保护,大汉被她打得眼前一黑弯下了腰,胃里的酸水都吐了出来。
不过吐了两下,他又不甘地反击。
结果这女子拧住他的手往背上一拗,抬足直接踹在他腿弯里。
“扑通”,他又着地了,这回是单膝下跪,身体被压弯下去,鼻子里吸进的都是方才自己搅起的灰尘。
他才要嗷嗷喊痛,这女子已经一记手刀劈在他后颈上。
倒霉强盗二话不说,立刻晕倒。
九小姐这才将他扔在地上,拍了拍手。
她一个女子干脆俐落就撂倒了大块头,看起来不费吹灰之力。边上的吃瓜群众都看呆,好一会儿才爆出掌声如雷。
九小姐神色淡定,对小厮道:“报官送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