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清一怔,深深俯首:“侄儿明白了,我向二叔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
“回吧,你母亲那里由你自己去说。”
“是。”
李玄清走后,李韬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未动。
王岩觑着对方的脸色,不敢吱声。
其实这碧云敢有如此恶念,与李玄清这个主子脱不了干系。一方面,是他在名份未定的情况下与应怀玉暧昧,引得她給有心人嫉恨。另一方面,他对下人的温和纵容,让碧云误以为做了这样的事仍能侥幸逃脱。
连王岩都看得明白,李韬自然是清清楚楚。
“王岩,”李韬忽然开口道,“你这几日去茯苓院,想法子——把那个银镯子偷出来。”
王岩闻言一怔。
他虽然多次潜入敌营,却从没做过在家宅偷东西的飞贼。
李韬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淡淡瞥了他一眼道:“她胆子小,不用让她知道。”
这个她,指的自然就是茯苓院的那位。
王岩这才明白过来。
他心里头不禁涌起一丝迷惑,侯爷何时对表姑娘这么上心了?
李韬离开后,家仆把屋子里碧云的尸体抬了出来。
王岩看到她的样子,神色一滞。
她还睁着眼睛,带着一脸的惊愕与迷茫。
王岩别开了眼。
别的不提,李玄清的心肠可真够硬的。
十一月初一是大庆的灯节,
街头华灯高照,流光溢彩。河上漂浮着一叶叶灯船,灯光照耀着夜里如墨的水面,映出点点碎玉,犹若星辰。
苏允之和李宜华换了一身男装上街,两人走到重华街时,天才黑下来。到处是人,来来往往。
“放灯!”
一声高呼仿佛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一时间,所有人都朝着河边和石桥涌去。
“这就是我和你说的白石河,大白天瞧着平平无奇,一到夜里却尤其好看。”
这条河连接着九江,偶尔也能看到大船。此时,刚好有两座大船一前一后驶过来,李宜华看到前面那座画舫,顿时雀跃不已:“怀玉快看,是花灯船,走,上去瞧瞧!”
苏允之上了船,李宜华便要搭上她的手一起上去,谁知身后的人潮突然涌动起来,生生地将她挤开了去。
这一下猝不及防,二人都是一愣。
“表妹……”李宜华的手还悬在半空,眼里紧跟着掠过一丝恐慌之色。
苏允之忙冲她挥手喊道:“我在下一个码头下!”
她的声音很快就被喧闹的人声湮没了,李宜华呆呆地看着越来越远的大船,三魂六魄丢了一半:“完了……”
苏允之上了船一问,才知道这游河赏灯的船虽在今晚什么人都能上,事实上却是一位贵人所有。今夜是大庆一年一度的灯节,贵人慷慨,把第一层让给百姓和士人游玩享乐。她见一层舱内酒气熏天、摩肩接踵,就没有去凑这个热闹。
上了二楼甲板,便安静许多。
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苏允之一颤,屏息细听,果真是细碎的低泣,而且是女人的声音,随风落入耳中,缠绵幽怨,诡异森森。她脖子一紧,缓缓转身,轻手轻脚地往回走。
谁知那哭音竟越来越高了,时不时还有抽抽搭搭之声。
仔细一听,似乎……不是什么幽魂怨鬼?
想到这儿,苏允之不禁失笑,真要说起来,她自己不也是鬼?
她大着胆子朝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穿过甲板,走到对面的栏杆前,才见是一名身着罗裙的姑娘正迎风落泪。
“这位姑娘?”
女子狠狠一抖,惊吓至极地转过身,借着晕白灯光看清苏允之面容,微微一怔:“你、你是什么人?”
苏允之此时也看清了对方的模样,只见是个瓜子脸的美人,二十上下,看裙钗打扮恐怕是这船上的侍妾。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双眼红肿。
苏允之忍不住想掏出自己的帕子给她擦擦干净,一摸腰上才记起自己现在是女扮男装,不由悻悻地收回了手。
“在下是上船来玩的,不小心和朋友失散了,”她道,“方才我出来吹风,听到姑娘的哭声十分伤心,不由自主地就……”
女子愣愣地看她,喃喃道:“你不要管我......”
苏允之一愣神的工夫,那女子忽而悲从中来,竟朝着船下歪去。
她大惊失色,暗道:莫不是她阴气太重,怎么老是撞见有人寻死?
那女子想要跳下去,衣裙却给后面的夹缝绊住,一个趔趄,反倒往后倒了下来。苏允之猝不及防,给她一撞,收势不住,便双双栽倒在地。
砰地一声。
苏允之后背砸上甲板,疼得龇牙咧嘴。
那女子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在她怀中,羞急而起。
苏允之摸着后腰爬起来,怕她以为自己是登徒子,正要解释几句,突然看到她手臂上星星点点的伤痕,猛然一定。
白皙的肌肤上布满淤青、烫伤,甚至还有鞭痕!
苏云之:“你......”
那女子慌慌张张把袖子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