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此。”
上回他看到她手上的痕迹,便觉得有古怪。
林嬷嬷看他一眼,见他神色平淡,眼底却泛着冷意,飞快垂下了眼皮。
李韬和林嬷嬷说完话,便让王岩送人离开,自己折回了屋内。他走到外间,透过珠帘看到里面坐着的人,目光微动,停下了脚步。
她在吐瓜子壳,小桌上已经累起一座瓜子壳的小丘。
李韬站在那儿,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一时也不出声。
她嗑瓜子的时候,舌尖和细牙都会露出一点,动作飞快。脸上的神色漫不经心的,虽然是磕着瓜子,脸却微微扬起,一直百无聊赖地盯着前面的彩色瓷瓶看。
懒洋洋的,惯会享受,就像一只猫儿。
“怀玉。”李韬冷不丁道。
苏允之一激灵,手里的瓜子都掉了一地,也顾不上捡,慌乱地拍拍手起身:“舅、舅舅......”
这人走路怎么一点声息都没有,跟鬼似的。本来她还想着一听到前面的动静就立马把瓜子和瓜子壳扫到袖子里。
李韬凝视她眼睛,淡淡问道:“你什么时候起喜欢吃瓜子了?”
苏允之捏了捏耳朵:“回舅舅的话,谈不上喜欢,就是无聊的时候会嗑点......”
他看见这个小动作,袖子底下的手微微收紧。
苏允之有个自己都不知道的习惯。
一旦紧张不安或是心虚,就会不自觉地去捏自己的耳朵。
她答完话,久久听不到他回应,抬眸朝他一瞥。李韬神情温暄,眼睛却黑沉沉地望着她,目光深处,似有冷焰。
苏允之没来由地心头一跳。
又来了!
又这样盯着她。
这个人果然......讨厌。
“刚刚林嬷嬷的话你也都听见了。”他的声音里几乎有一丝温柔。
转眼间,暗潮都已平寂淡退,似乎......刚刚那一眼尽是她的错觉。
苏允之看着他点头。
李韬看向紫云和羽扇:“盯着小姐喝药,不得懈怠。”
他说话总是不紧不慢的,却让人丝毫也不敢轻慢。
苏允之低下了头。
她最讨厌喝药,一想到往后每日要喝两回,还得连续喝两个月,整个人都有些蔫了。
李韬请人过来給苏允之探脉的事,很快就传到了黄氏的耳朵里。
“侯爷还亲自过去了?”黄氏不可置信。
“正是呢,听说看诊的人走后,侯爷还留在表姑娘那儿说了会儿话。”下人应道。
“说了什么?”
“这......奴婢也不知道。”
黄氏拧眉:“奇了怪了,他怎么突然管起应怀玉的事?”
她想到上回自己那侄儿被李韬扔进衙门的事,眉头皱得更紧。
莫非上次的事也不是巧合?
应怀玉那丫头,什么时候......和李韬关系这么亲近了?
难道说,上次的事也是她从中作梗?
黄氏摇了摇头,心想不至于,应怀玉既没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样的心机。
比起这个,她更担心的,是李玄清和应怀玉的事。如今她可算是明白了,自己的长子一心要纳应怀玉进门,若是她横加阻挠,反而会让母子之间生出隔阂。
可李玄清要纳应怀玉为妾,怎么着也得李韬点头。从前倒也罢了,眼下李韬一而再地插手茯苓院的事,多有回护,事情似乎就麻烦了起来。
黄氏目光一转,暗道:她还是得为清儿想想法子。
是夜,木樨堂。
“侯爷,碧云招了,镯子上的毒就是她下的,”王岩禀报道,“两个月前她在前院捡到镯子,一直私藏在身边。”
“有没有人指使?”
“没有。”
这个碧云是李玄清新抬不久的通房,她私自给应怀玉下毒的缘由,几乎不言而喻。
李韬仍然低头看着公文:“按府里的规矩处置。”
“侯爷......有一件事,碧云说她有了身孕。属下找人给她诊脉,确实是喜脉。”
李韬一顿,抬起头看向他:“你去把大少爷叫来。”
平阳侯府西北角落有一个北苑,专门看押审讯犯事的下人,碧云就被关在此处。
此时她头发披散,抱膝坐在角落里,目光却很平静。
门吱嘎一声打开,屋里的人抬起头,看到来人,原本暗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大少爷......”
李玄清看了她一眼,面露惊疑,转而看向李韬:“二叔,她这是......”
李韬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自己问。
碧云瑟缩了一下。
李玄清皱眉:“碧云,你到底犯了什么事?”
她起初不吭声,过了会儿又突然抬头紧紧望着他道:“大少爷,奴婢有您的孩子了,您救救奴婢,奴婢不能在这儿......”
李玄清一愣:“怎么可能?”
碧云垂眸,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您忘了,这个月十五那日您喝多了......”
李玄清有些愕然。
“她在镯子上下毒,想要怀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