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心性坚毅的年轻人,咬紧牙关保持面色如常,但手上那玉碗却有抖动趋势,
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刘录明皱起眉头……
就在此时,无人能够看到,赵彻长发遮挡的眉心,错字银纹浮起绽放,一闪而逝。
陡然,赵彻脑袋里一阵嗡鸣,像是古钟破邪,又像是溺水之人被拽出了水面,终得自由,他启唇道:“我乃岭西飞云渡人氏,随父母营务农事,蚕桑养家,荐信是我阿爷所授,代代祖传而来。”
语气平缓,条理清晰,不像是撒谎,
闻言,刘录明垂目凝视玉碗,其中正心蛊既无抖动,也没鸣叫,说明少年人说得是出自本心的实话,方才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应,料想只是在组织语言罢了。
嘴角勾起的道姑指了指前侧百丈之外的一处汉白玉广场,温声道:“三问已过,既然无事,小友且去开灵大阵畔等候吧。”
赵彻深吸口气,嘴上乐呵呵应承,
不动声色擦了擦手心的细汗,心中却是掀起滔天巨浪。
他分明察觉到,方才迷惘挣扎之际,额头没来由一烫,然后充斥他大脑的昏沉感就四散开了,他不是傻子,怎能猜不到这是错字印的神秘妙用?
抵抗幻术,保持神智清明么?
赵彻轻柔拍了拍额头,打算安定下来再去仔细研究。
密密麻麻排了上百人的队伍里,大多是在各自城乡里经过筛选,初步确认有些许修道资质的,由一城府衙特意差人送来开灵仪式。
像颐城这样的东南雄镇,十五六万人口,一年也就五个名额而已。
如若半点天资都欠奉,进入开灵大阵也是白费力气。
先前上山路途中,赵彻也忘记数自己和沈秋经过了多少道关卡看守,手持荐信才一路畅通无阻。
赵彻挤进人堆,冲展颜微笑的沈秋道:“阿秋,还有猴师兄,我先去开灵大阵等着,也替你们探探路。”
穿开襟袍子的孙无恐眼见他凯旋归来,幽怨道:“赵兄,跟你说了三次了,我姓孙,不姓猴。”
赵彻哈哈大笑,“我知道我知道,下次不会喊错了,猴师兄。”
站在赵彻胸前,沈秋咬咬嘴唇,小声嘟囔道:“赵公子,我就不去了吧?我肯定没什么资质的,等你入了门,把我捎带进去,当个料理杂务的就好啦。”
赵彻想都没想,一本正经道:“阿秋啊,这可不成,来都来了,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白白爬了这许久的山路啦?”
沈秋还要再说,**科打诨的孙无恐打断了,嘿声勾住赵彻脖颈,用极小的声音嬉皮笑脸道:“赵兄啊,想不到你还收买了刘执事,佩服佩服,我要是侥幸能通过开灵大阵,咱俩就是同门师兄弟啦,以后你有不清楚的事尽管找我打听,上到宗门秘辛,下到八卦风闻,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彻与之狼狈为奸相视一笑,算是两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生纠葛恩怨的开始……
汉白玉砌就地砖的开灵大阵,十数位盘坐阵中的少年,无一不是面色痛苦,脸孔狰狞,包裹他们的紫色光团疯狂闪烁,明灭不定。
随着时间流逝,砰砰两声炸响,其中有两位灵台孱弱、承受不住威压的年轻人全身痉挛,天灵盖上炸出一团血雾,无头尸体在原地摆动几下,就颓然倒在地上。
在场外目睹如此血腥画面,刚刚走进广场的木愿愿心头咯噔一下,脸色有些煞白。
饶是她对开灵大阵的残酷早有耳闻,十六七岁的女孩,亲眼见到头颅爆裂的一幕岂能不心生怖畏?
满布金纹的汉白玉地砖上,道道龙飞凤舞的符字蜿蜒勾勒,隐约构成天干地支图谱,分布八个角落的兽首石象轮番喷吐灵雾,精准地落在每一位开灵者身上。
随着大阵运转力度的加大,又出现了第三位天资不足以吸收灵雾的惨死者,不过在这之后的半柱香内,倒是没有再出现当场暴毙的情形,
甚至有部分人体表覆盖的紫色光团逐渐变小、融化,而后扭曲成了丝线形状,缠绕包裹住了四肢肌肤。
某名双腿交叠盘膝打坐的年轻人,躯干上的丝线与白絮渐次融入体内,沉敛的眼眸蓦然睁开,迸**芒,继而昂首缓缓吐出一团白色气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