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十息时间,两人重伤。
一境巅峰的金老大无声笑笑,将钱越推到一旁,信手拔出重伤疤脸的所佩狭刀,踹翻酒桌,大踏步前奔而来,涌至赵彻身前后狭长刀锋作势斜撩,
提枪去挡的游侠儿吃不住这股劲力,稍一僵持后连连后退,右脚勾起一张黄木椅子以此去挡金老大的第二刀,被当中劈碎后缩脖往后仰去,凌空双腿踹出,踢中狠辣刀客的胸口,双双往后倒退几步。
金老大身形颇高,眼神睥睨提枪而立的游侠儿,接过手下递来的酒盏,磨磨刀锋后捏碎,浸润黄酒酒水更显锐利。
赵彻歪了歪嘴,要打就打,学乡下神婆作法呢?唬得了谁?随后沉息屏气,右手握枪尾,另一手握枪杆正中,
抖腕抽动,使枪尖在身前三尺处挽出枪花,这就成了基础枪法里的挽花守势。
金老大嘴角狞笑,蜻蜓点水一掠而来,真个儿是挥斩如泼雨,共计一十三刀,点劈撩斩轮番变换。他本擅长厉剑门帮派绝学飘叶剑,可杀个初入一境的毛头小子,他思忖着还不须这般耗费气机。
第一波刀雨过后,竭尽全力出枪拦截的赵彻桃木枪头破碎不堪,瞅准时机咬牙使了个拦枪法,身躯拧转枪杆舞出一周,生生打断绵延刀光,枪头也就此折断,
掉头就走的游侠儿听到足有八尺身量的金老大讥讽道“伤了人没了枪头,还想走?”赵彻不管不顾,拖着断枪朝后院门槛狂奔,厮杀多年的金姓刀客看这青年故意露出后背破绽,疑心他要使出那威力莫大的“回马枪”,登时吃了一惊,反应稍慢,半息之后才一掠跟上,到了后院却不见那年轻人踪影,
只看到低矮围墙,探查柴房后确认无人,惊诧于此人的身法之高,返身命众人去外头平乐街头搜寻。
凭借类似支架的断枪,撑在井口,抬脸就能闻到青苔的腥气,赵彻胳膊酸痛难忍,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就想两脚蹬着井壁跳出,奈何两侧实在湿滑,他扑腾了几下,险些坠入深水中。
他苦着脸,这下完犊子了,俺赵彻没死在黑帮三尺西瓜刀下,倒要摔在井水里头溺死了。都怪那个头顶生疮脚下流脓的疤脸,骂什么不好非骂小爷杂种,不知道我最是孝顺听不得这些?能不跟你玩命?
他哪里会什么回马枪,只是想着进了杂物颇多的后院能抓着机会反败为胜,却不料那金姓刀客胆小如鼠,没敢贸然近身,给了他机会跳入井中,当然,这一下去,也就上不来了。
亡国皇子赵彻梗着脖子瞎晃荡一阵,除了撞出些声响,没能起到什么效用。
就在此时,祸不单行,可能是发觉井口动静,院里又有急促脚步响起,先是很快,径直靠近井边后渐渐放慢,赵彻心一凉,屏住呼吸,脑袋仰起,
看见一张娇俏泪脸,红唇惊诧张大。
一脸尴尬的赵彻对身子整个趴在井边的钱越笑笑,“要不,先拉我上来?”
片刻后,被钱越与几个杂役合力拉上井口,赵彻甩甩脑袋,擦干冷汗,那杆嵌在老井里的桃木枪索性先不管。
逃过一劫的钱家独女心有余悸,美眸一刻不离这个将她从恶人手中救出的年轻侠客,也不顾他一身臭汗的狼狈模样,上前深深施了个万福,遣散杂役后再次哭出声来:“多谢恩公,我父亲在外头替我们看着,这是五两纹银,权当作谢礼。快些走吧,你打伤了厉剑门的人,我们酒楼店小,实在是护不下你。”
十七八岁的钱越这番话说得抽抽嗒嗒,又是擦泪又是哽咽,她未必是全然为赵彻考虑,蛏子楼毕竟是少东家的产业,尽管耽搁了例钱上缴,不看僧面看佛面,厉剑门如何逞凶也不至于伤她性命,可今日伤重两位入门子弟,倘若窝藏此人被发现,她并没有十足把握少东家不会将她一齐交出平息对方怨气。
至于赵彻走出酒楼后是否会被倾巢而出的帮众逮到,下场又会如何凄惨,便不是她需要考虑的了。
赵彻在酒楼迎来送往了八九年,钱家父女刻薄心性如何他再清楚不过,岂会因为自己救她一次就当真感恩戴德?嘴上恩公叫得好听罢了,姓钱的之前承诺说柜台里所有银钱尽归自己,如今不露面多半是怕自己提起这茬,佯装望风罢了。
想通这节,赵彻倒也并无如何不忿,他先前出手本就不是为了钱家父女或是些许银钱,七分受辱怒气再加三分习武以来积攒的煞气作祟,不愿再忍罢了。
古语总说习武先含三分怒,剑不平则鸣,宫庙宝塔里既有菩萨低眉,也不乏金刚怒目。
赵彻早先思忖,如若对敌能有四分胜算,那又何需一忍再忍?
钱越那厢,察觉眼下少年郎怔怔模样,柔荑小手攥紧绸帕,柔声催促道:“哎呀,少侠,你快走罢!”
这生根面皮质地坚韧,在此前搏杀中未有丝毫损坏,赵彻揉揉这副新脸颊,笑了笑,见四下无人,低声道,我须臾就走,你且附耳过来,我还有句话需说给你听!
钱越睫毛轻颤,秋水眸子一眨,还是身子前倾把脸凑到游侠儿面前,赵彻顺势将她搂住,干燥嘴唇亲在那张白润脸上,任由她满脸不可置信的惊怒,哈哈大笑后转身翻墙离开。
不多时,愣在原地的钱越缓过神,恨恨跺脚,扭头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