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醒来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书房的卧榻上。
他茫然许久,才把目光投向了面前守着的容昀。
容昀见他醒过来,脸上神色松快了大半,但眼中还是有些担忧:“大哥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会不会头疼?能不能坐起来?”顿了顿,他低了头认错,“大哥我不敢让人去请太医,我怕这事情若是传出去会动摇军心,所以就……”
“你做得对。”容昭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嘶哑的,“我没事、我只是……只是太累了。”
容昀从旁边茶几上拿过了一碗安神汤,送到了容昭手边:“大哥,这是安神汤,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刚才仇大人他们过来,我请他们先在侧厅等候了。”
容昭支撑着身子坐起来,端起那碗安神汤一饮而尽,然后把药碗放到了一旁:“枇杷呢?”他想起来方才的事情,却仿佛隔着一层朦胧的纱,他似乎能明白自己听到的是什么,却又不理解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
“枇杷还在外面。”容昀踟蹰了一会儿,却没有立刻把枇杷喊进来,“大哥,这件事情……或许可以容后再说。”
“那是一个孩子、是我与你大嫂之间的骨肉!”容昭忽然暴怒,可这句话吼出来,却并没有让容昀后退。
容昀在容昭面前向来是顺从听从,很少会有这样坚持,他拦住了容昭,只道:“将来大哥能再遇到合心意的女人,不会发愁将来没有小孩,也不会没有骨肉。”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容昭几乎诧异地看向了自己弟弟,他都不明白为什么容昀会这么说。
容昀却迎上了他的目光,坦然道:“我问过了枇杷,那件事情是大嫂让她瞒下来不说的,我……我很能明白为什么大嫂当初要瞒下来。我也很清楚,大哥你今时今日的震怒并非是因为大嫂小产生病,而只是因为你想到你曾经也许有过一个小孩而自己却不知情。”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容昭的眉头拧了起来,“容昀,你书读多了脑子不清醒了吗?”
容昀沉默了一会儿,道:“大哥,我知道你当初在城楼上救了嘉仪公主是为了容家,如果没有那时候果断救了公主去鹤城,便不会那么轻易地获封太尉。大哥心系容家,希望容家能重振往日荣光,我明白大哥的辛苦,因为大哥什么都不会瞒着我,我体谅大哥做出的一切决定。但大哥……你作为并非全是对的。”
“所以你想说什么?想说我对你大嫂不够好?一切都是我酿成的?一切都是我的错,甚至我应该换一个女人在身边?是这样的意思吗?”容昭几乎怒不可遏了,“容昀,难道你就没有良心,你觉得你大嫂对你不好?”
“大嫂没有不好的地方。”容昀更平静了一些,“甚至我认为,她无可挑剔,无可指摘。她在我们容家这么多年,在伯母刁难和大哥你的一味忽略之下,她也没有做过任何错事,她太好了,所以只是我们容家配不上而已。她无论做什么,伯母不会觉得她好,就算在去鹤城的路上以命换命地救了伯母,伯母也还是觉得她不好。她无论做什么,大哥你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价值,不管是她辛苦为你做了衣裳鞋袜,还是生辰时候亲自下厨做的寿面,又或者是别的事情,大哥你不放在心里也不看在眼中。换作是别人,换作是任何一个别人,早就已经待不下去了,所以大嫂现在才走,是因为她足够善良,对大哥有足够多的感情。感情消磨殆尽,这段关系就应该结束。所以就算现在大嫂活着,大哥也应该放手。”
容昭听着这话,沉默了下来。
容昀看着他,把话继续说了下去:“大哥,这些话也许就只有我与你说,从前我不说,只是没有立场也没有机会,现在我说出来,只是希望……有些事情既然做错了,现在结束也并不算太晚。我知道大哥心中明白其中原因,甚至知道为什么秦氏会在府中处处难为,更具体一点,你心里明白得很,为什么秦氏小产了也不与你说。你可以自己骗自己,说你什么也不懂什么都不明白,可……正是因为你心中明白得透彻,所以才会做出你不懂也不明白的假象。不需要枇杷过来把当日的事情再重复反复地描述,你只是想从别人的描述中找到一两个论点,把责任推卸到他人身上。“
“不是这样……”容昭痛苦地仰躺在了卧榻上。
“是这样。”容昀的语气相当坚定,“你不可能在战场朝堂上所向披靡洞察人心,反而到了家里就成了糊涂鬼。你生辰那日进了宫,是为了北狄南下的事情,下午的时候秦氏让人过来问我你会不会回来,我问过了你身边的亲卫,得知了你的确会回来,所以她下厨为了你做了寿面。秦氏等了你一下午一直等到晚上,你回府之后去了嘉仪公主的桃花苑,去二门处你遇到了正院的丫鬟菱角,菱角请你去正院,你没有理会。秦氏知道这件事之后,便有了小产一事。再后来,枇杷请了大夫又送了大夫出去,在送大夫出府的时候再次遇到了你,枇杷见有外人在,不好明说小产一事,便只说了秦氏生病,你还是没有理会,带着人出了府。”顿了顿,他看着容昭,语气淡漠了一些,“所以大哥,你要怪谁呢?怪公主吗?怪公主在桃花苑,所以你不得不为了北狄的战事策略去询问公主,所以不得不忽视了正院的秦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