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的这位大爷,只得去扫个二十的出来。
拖拉机大爷还看了很久,确认是真钱后,才把车给江月稠,也跟她说了怎么开。
江月稠用家乡方言,跟他一板一眼地对话,曾忆昔在一旁,一句都听不懂,不禁轻笑出声。
这方言还挺复杂,整的跟达芬奇密码一样。
大爷也不怕他们把车开跑不回来,因为前面是条死路,到底是要折回来的。
把一切都算的明明白白,大爷就抽着烟,眯着眼睛,看两个不知柴米贵的小鬼在那边乐呵。
路有点颠簸,拖拉机自带音响,曾忆昔一连说了两句,江月稠也没听清。
“你怎么拖拉机都会开?”他扯着嗓子问。
“因为我们家里没路虎,只有拖拉机,要不然我也会开。”
“……”
“你以前放假都会回来?”
“嗯。”江月稠专注开车,觉得他吵的让人有些分心,有些不打客气地道:“我记得你问过一遍。”
“你回来也去干农活?”
“那不然呢?”
“……”
前面有坑,还不止一个。而且,曾忆昔今日的话格外的多,像个话痨一样。江月稠没好气地道:“你少说点行不行,要不然我注意力不集中,你不怕掉沟里去的。”
曾忆昔身子朝后微微仰着,风撩他的发和眉眼:“掉就掉呗,我垫在你身下,疼不到你。“
江月稠瞥他,见他坐姿懒散的很,可表情却真挚,像是真的要给她坐垫背的。想到翻车的画面,她心有余悸,却也软榻了三分:“……可别胡说八道。”
车开的很慢。
就曾忆昔这两条长腿,下来走,都估计比这快。
江月稠掉头的时候,让曾忆昔下来,他不下,说她这样栽沟里就没人给她挡着了。
两侧风景慢慢倒退。
田间几个中老年人弓着腰身,从庄稼地里抬起头,拿着颈上的汗巾去揩额上的汗,眯着眼睛,就着徐徐的风,来看他们。
把他们当成了有趣的风景。
可在江月稠眼里,他们不是风景,而是人生。种地是件很辛苦的事,他们还是在烈日炎炎里站到现在,一天也不会有很多钱。
世界就是一个世界,不同的人能看出千万种滋味。而所看到的滋味里,都有自己曾经尝过的那一味。
坐在这辆车上,曾忆昔东看看西望望,对一切都有着好奇感。
江月稠瞥了他一眼,知道他不懂这份贫苦。但他会尊重别人的人生。这就足够了。
溜了一圈回来,江月稠松开把手时,已经是一掌心的汗。
上一回还是上一回,这多少年没碰过了。
下车时,她腿脚发软,差点没站稳。
曾忆昔一把捞住她胳膊:“你还挺能耐。”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江月稠侧过身,看了眼还在农田里忙活的那些人,都是到了退休拿养老金的年纪了,“我倒希望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呢,可不是没那个命嘛。”
她是以一种特别轻松的口吻,在调侃命运。
话说完,视线还没挪开,看到田间的那些人,她想到了自己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她一点不想感谢贫穷,每每听到一些人说,感谢贫穷的成长经历,让他受到了怎样的磨砺……除非是演讲或写作文可以另当别论,要不然她只想抬个杠——“有劳把我的这份也领了”。
穷是件没办法的事情,只能咬牙忍受,把自尊心被折辱成什么样只有自己知道。谁不希望家里有矿呢。
就着夕阳的余晖,曾忆昔低眸看着她。
当年前后桌的女同学每每说买什么衣服去哪儿玩,江月稠都不说话,她总是沉默的看着自己的卷子,闷声不吭地写着题,把自己和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他那时真的以为,江月稠只是太爱学习,跟个小书呆子似的。再遇到江月稠的时候,她似乎更少表露情绪,比以前好像更淡定从容。她的喜怒哀乐,得拿放大镜去看,得特别认真的去看,才能觉察到点什么蛛丝马迹。
也许不富裕的生活养成了她坚韧向上的性格,但曾忆昔还是希望,她能在自己面前,可以释放一下自己的那颗心。
披着那一身铠甲,未免也有些沉重。
这么想着,他倏地搂过江月稠的腰,轻声念她名字。
“怎么了?”
“现在给你一个当公主的机会。”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