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若音斜靠在火炉边,半闭着眼睛。
眼前的火盆“嗤嗤”作响,里边埋着的红薯,也开始散发出香味来。
“格格。”
桂嬷嬷从外头进来,手上提着两个食盒,摆在了若音跟前。
食盒打开,里头都是些粗茶淡饭,在这年节上,倒是显得朴素了些。
“害得嬷嬷跟我一起受苦了。”
若音莞尔一笑,又起身将蒲团上的小橘抱了过来,将小橘放在膝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喂着小橘吃东西。
桂嬷嬷站在一侧。
她看着若音如瀑的长发垂在身后,即使是此刻被禁足,仍是恬淡静雅的样子,心中不免动容。
想着,桂嬷嬷缓缓开口,道:“前几日,格格让奴婢查的事情,已经有线索了。”
若音闻言忙抬头,看向桂嬷嬷。
“忍冬是前年从人牙子处买进府里的,后被福晋拨到的宋格格那儿,真要说,伺候宋格格的时间也不长,那日那般忠心…”
桂嬷嬷意味深长一笑,说到这儿,也算是点到即止了,又补充道:“后来嘛,奴婢私下也打听到了。”
“忍冬有个好赌的哥哥,隔三差五问忍冬拿银子,可还是欠了赌坊五十两呢。前些日子,不知怎的竟是一次性还清了。”
“奴婢找人将她哥哥拿麻袋捆了,才打了两下,他哥哥便招了,说是忍冬给的银子。奴婢就奇了怪了。”
“忍冬在府里,月例银子也就五两。且大半都补贴了家里了,这要再一下子拿出五十两来,可不容易呢。”
桂嬷嬷言罢,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
若音接过皱皱巴巴的纸,看着上面的供词和歪歪扭扭的手印,便道:“拿去给苏公公吧。主子爷素来不喜欢后宅生事。”
“苏公公最是懂得主子爷心思的,他知道该怎么做。”
“是。”桂嬷嬷垂首,再次拿着供词,出去了。
夜幕逐渐降临了。
若音吃了晚膳,倚在窗边看雪,正看得入定犯困呢,忽然就见外面一个模糊的影子闪了闪。
雪中,苏培盛提着明晃晃的灯笼过来了,格外扎眼。
若音的困意一下子就消散了,忙起身来去开门。
“还下着雪呢,苏公公怎么亲自过来了?”若音开了门,顺道也将自己手上的汤婆子塞给了苏培盛。
苏培盛顿时一阵感动。
他从怀里将捂着的一盏宫灯掏了出来,递给若音,便道:“今日上元节,主子爷回府时,看着街上卖的宫灯很是漂亮。”
“惦记着格格这儿呢,知道格格委屈着,便买了这兔子灯,让奴才赶忙送给格格呢!”
若音接过宫灯。
果然,这宫灯玲珑精巧,上面画着栩栩如生的兔子,在夜空中忽明忽暗地闪着光,朦胧得漂亮。
“我很喜欢。”
若音笑着,女孩子都是喜欢这些精巧玩意儿的,便就道:“回头苏公公记得帮我谢谢主子爷。”
“顺便告诉主子爷,我不觉得委屈,主子爷的大事重要!”
身为员工,不给老板添乱,让老板安心住上大房子开上好车,才是好员工!
若音在心里为自个儿加油打气,笑得愈发真诚了。
苏培盛也笑了。
他觉得,这府里上上下下,真是难得有个这么将主子爷放在心尖尖上的呢,音格格真爱主子爷呀!
“格格放心。”
苏培盛也是从小和胤禛一块儿长大的,当即拍拍胸脯,道:“回头奴才一定好生跟主子爷说。”
“对了。”
苏培盛又想起什么,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补充道:“忍冬的事儿,回头奴才也会跟主子爷好好说的。”
“多谢。”若音忙道谢,这会儿天冷了,雪花还飘着呢,她也就没再送苏培盛了。
回头时,若音带上了门,提着兔子宫灯,将屋内的蜡烛,都给吹得熄灭了,只剩下了一盏兔子灯。
兔子灯的光有些微弱。
但此刻,它却凭借着淡淡的光,在照着整间屋子。
这就够了。
这府里,存在着的可供依靠的明灯,从来也就只有那么一盏呀!
翌日。
若音听着窗外枝丫被雪花压断的声音,徐徐睁开了眼睛。
桂嬷嬷正巧端了水进屋,也打算叫醒若音,顺便再帮若音洗漱。
谁曾想。
这头水盆子刚刚放下呢,门外却传来了声音。
“音格格可在里头?”
门外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若音跻了鞋子下榻,走到门后便问道:“是,你…”
“奴婢绘荣。”
绘荣恭恭敬敬在门口服了服身,不疾不徐道:“今日,该是阖府给福晋请安的日子。音格格虽在禁足,方才福晋传话来,让音格格也去。”
禁足也要去请安?
若音不解,还想发问,那绘荣却已然转身走了,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
“…”
若音咬了咬唇,下意识地就看向了桂嬷嬷。
桂嬷嬷果然也一脸疑惑。
显然,这禁足当中的人,原本是没有请安的资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