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事情竟如此棘手。首辅有何高见?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讨论一番,这里这么多能臣猛将,一起想想总归是有办法的。”
“陛下,此事涉及春闱试题,恐怕……”王首辅说着还在四周扫视了一圈。
“这有何妨?诸位都是朕的肱骨之臣,难道还会把题目泄漏出去毁了朕的名声?”
这位已经登基二十多年的皇帝以很放松的姿态坐在龙椅上,用温和的目光扫视着众人,笑呵呵地说着这样的话,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但对于这些在官场浸淫多年的文臣武将而言,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把这样的姿态当作这位陛下真正的态度,但同时却又不能落了皇帝的面子,直接拒绝这样的“提议”,于是殿中又陷入了一片进退两难的静默。
每当这样的时候,那些德高望重的重臣在朝堂上最大的作用之一便体现了出来——打圆场,而此刻,接下这般重任的正是王首辅身边一位国字脸的中年人,“陛下仁德之心,我等倍感荣幸,感激涕零,自当为陛下分忧。然而科举乃本朝立国之本,不可轻易更改历来礼数,望陛下以礼为重,我等自当退去。”
一番进言后,皇帝似乎依旧面色如常,看起来只是短暂地思考了一下,便依旧用着平易近人的语气给出了毋庸置疑的回答,“徐爱卿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不过正因此乃我朝大事,集思广益当然更好,今日我先听听王首辅的忧虑,明日会让太子上朝一同与诸位讨论。退朝吧,王首辅,与我去御书房一叙吧。”
听到这番话,殿下许多臣子的“劝谏之心”又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只是皇帝显然也很理解他们的想法,于是这番话落下后,还未等他们作出反应,便已起身向外走去,这时再出言阻拦皇帝显然会变得相当危险,便只好整整齐齐地躬身目送皇帝远去。
御书房内,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弥散在空气中,却依旧压不住浓厚的墨香,只是在这些气味之下,似乎隐藏着一股苦涩的味道,随着公公一路走来的王首辅似乎闻到了这若隐若现的味道,微微皱了下鼻子。
宽大的书案上有些杂乱地铺着许多奏章,桌上早已不剩多少空间,甚至连文人雅士们平日里最爱把玩的白玉笔架、镇纸都被遮掩住了它们的“美貌”。而在桌上仅剩的狭小空白地带,对放着两只青瓷茶杯。
“近些日子奏章确实有些多,又常在御书房休息,这里着实乱了些,但毕竟事关天下万民,还望王首辅莫要再以礼法之说劝诫朕了。来坐,尝尝今年西湖的新茶。”
“陛下莫要再折辱老臣了,当年臣年轻气盛,总觉着一鼓作气闷头做事就是为官之道,后来才发现当时的想法有多可笑,不过如今陛下龙威浩荡,应该再无人会像臣当年那般对陛下了。”
两人小口地品着杯中的茶水,回忆着少年时的回忆,说到当时的无知与轻狂,二人之间的争吵与不满,都溶在了这茶水间,化作茶水入喉时淡淡的一笑。
相比于老茶,新茶的清爽口感很难让人感到腻味,一时间已有数杯茶水落入二人肚中,已经年逾花甲的首辅未免感到有些腹胀,于是终于停下了对于过去的回忆,将话题引向了今日的正事。
“年轻还是好啊,有着用不完的力气,哪像现在的我一样,每天太阳落山就昏昏欲睡,哪还能像当年一样追着陛下劝谏好久呢,唉。”
“朕倒觉得爱卿有些过谦了,朕若是某天做的不好了,相信首辅还是会有用不完的力气的劝谏朕的,这可是当年爱卿在冰天雪地中向朕立下的誓言呢。”
“想不到陛下竟还记得臣之妄言,实在令臣诚惶诚恐。”
“朕登基这二十几年,始终有爱卿护佑左右,乃朕与大宁王朝之幸,首辅之金玉良言,朕自当谨记在心,若是苍天开眼,望爱卿能再护佑在泰儿身边才是。”
听到这番“危险”的言论,坐在皇帝对面的老人猛地起身跪下,周围的侍女也都惊慌失措地齐齐跪下,口中不停喊着“万岁万岁万万岁”,“陛下何出此言,臣虚长陛下十余岁,更何况陛下乃天命之子,怎会需要老臣去护佑太子殿下?”
“朕不过是说说而已,你们何须如此紧张,都起来吧。所谓‘朝看花开满树红,暮看花落树还空’,这些事情谁能料到呢,只是以防万一而已,什么‘天命之子’,‘万岁’之类的说法,谁不知道只是骗骗人而已,怎得连爱卿这般饱学之士也会当真?”
“微臣以为,人应常怀敬畏之心,相信这些话不会使陛下长寿,但代表着臣对陛下的敬畏之心。”
“敬畏之心?有些意思,那你觉得太子对于旧礼有敬畏之心吗?”
“嗯?”皇帝突然间转移的话题让王首辅有些猝不及防,不过也只是微微愣了下,“微臣只见过几次太子殿下,但发现殿下勤奋好学,举止得体,一举一动间有古人之风,如此看来,微臣以为殿下对于旧礼自是敬畏的。”
“哦?可朕觉得礼部不这么认为,连朕的礼部都认为太子不合礼了,王首辅竟还觉得太子敬畏旧礼?”
“此次春闱之事乃是太子殿下一时看法,臣看的乃是太子殿下一直以来的行为举止,自然更值得坚信。”
“既然有了首辅的支持,朕就安心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