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旻言没有回应,反倒是将目光往下移。直至,看见她周身处处散落的粉印,才禁不住露出微笑。
“用不着向外人学习,是你的话,随便捏捏都是极好的。”
“贫嘴。”
话落,姚思浅又主动吻了上去,带着点技巧性,极为刁钻地在他的唇舌间嬉戏,逐渐吞噬了理性。
与此同时,远处的皇城中,正在进行禁军的换班,恰恰是一日中守备最为松散的时候。
魏涵双披了件深墨色的连帽斗篷,隐去大半张明丽的容颜。
趁着夜幕低垂,她行色匆匆地掠过宫里曲折的长廊,来到天牢。
有别于关押平民及重刑犯的地牢,此处拘禁的多半是王公贵族,或者权重的高官,未经皇帝允许万万不可私自用刑。
也因此,这几日的时间,魏涵双还不至于过分担忧姚时安的性命安全。
只不过……
魏涵双目光巡睃了一圈,只见此处不仅简陋,更晒不进丝缕的阳光。日积月累的,就散发出一股子难闻的霉味儿。
这样的环境,哪里是一个过惯了优渥生活的贵公子,能够轻易适应的?
只怕是吃了不少苦头。
魏涵双往看守牢门的狱卒手里,塞了块沉甸甸的金子。
那人本以为是锭银两,不曾想,握在手头竟是一沉。
待低下头,看见亮晃晃的纯金时,惊得是连嘴巴都合不拢。
拿了人家的厚礼,不仅手软,连腰杆都直不起来。只得弯下身,为她引路,“朝前走,第三间就是。”
魏涵双踱着步,只觉得每一步都比之前走得更为沈重。
来时的那股心急,在此刻统统化为怯意,怕他过得不好,怕自己无力改变,也怕彼此间无话可说。
世人皆道,她是皇室里万众宠爱的小公主。为了男女情爱,却把自身卑微到了尘埃中,实在是有失风范。
然而,直到经历这次的变故,魏涵双才恍然发觉,他比她姿态摆得更低。
姚时安这人,对自身的情感隐而不谈。
两人相处的千把个时日以来,他是半点好处也没沾到,可临到最后关头——
当那些曾经接受过她恩惠的人,不是躲,就是逃。却唯独他肯豁出自身,保全她的安好。
这份情谊,早已抵过她数年的空相思。
魏涵双思绪刚停,脚步也缓了下来。
姚时安虽然并不意外于她的到来,却仍止不住地皱眉,也便撇开头,不去看她。
“时安哥哥,这究竟是是怎么一回事?”
“你对嫂子报喜不报忧,是不愿让她卷入危险……那我呢?难道我这个当事者,也应该被蒙在鼓里吗?”
姚时安沉吟半晌,才开口说道:“我从未打算隐瞒什么,因为皇上确实不会问我的罪。”
语气一顿,他慢腾腾地转过头来,眸子由清澈逐渐变得幽深,似乎还带着些外人无法看透的东西。“临行前,皇上亲自下了道手谕——”
“趁乱杀了王子。”
“借此激发其内部动荡,届时,我大胤便可伺机出兵,攻下北芩领地。”
到此,姚时安又恢复成往日温润君子的形象。“至于和亲,自始自终都不过是个幌子。”
闻言,魏涵双久久不发一语。
她的时安哥哥音色很清,说起话来不轻不重,像是微风划过耳畔,在心头反覆撩拨,酥酥痒痒的。
只需一瞬间,就让人沦陷。
良久,直待到时辰将至,实在不得不离开的时候,魏涵双才孩子气地笑了笑,道:“那时安哥哥,你得想办法早日脱离这鬼地方啊。”
“我这会都到适婚年龄了,可不想一直留在宫中,给人看笑话。”
“嗯?”姚时安轻疑了声,似不敢十分肯定她话里的含义。
魏涵双手插着腰,佯装出几分怒意道:“你嗯什么嗯?把别人好端端的婚事搞砸,自然是得做出弥补的。”
话落,她微微弯下眉眼,整个五官忽然都柔和下来。 “时安哥哥,我等你娶我,一定啊。
本来魏涵双也没抱期待,能从姚时安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但当亲眼看见他陷入沉默时,心里最纤细的那根神经还是止不住抽痛。
这下子,她又想当个懦弱的人,落荒而逃。
出乎意料的是,姚时安居然颔了颔首,道:“一定。”
这短短的两个字里,包藏着一个男人太多的温柔,竟顿时让这个漫长而冰冷的冬夜,窜起了一丝温暖。
城外万家灯火,而在这皇城里,他们便是照见彼此的光明。
至于江南那端,两人在激情后,要了次热水重新清理过,魏旻言才把早已精疲力倦的姚思浅横抱至床。
这会,再定睛一看,就见她呼吸匀称,似是甜甜地睡着了。
魏旻言嘴角勾起浅浅微笑,轻手轻脚的,在床铺靠近外侧的位置躺下。
他拉起锦被,正打算替她把被角掖好。赫然发觉方才还睡容恬静的人儿,此时却把五官皱成了一团。细胳膊和细腿,亦不断地挣扎。
魏旻言不禁失笑,这究竟是做了什么纠结的梦?倒要起这么大的反应。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