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带着乌纱帽的太监,如何不怕不自卑呢?
但看张知鱼以松柏之姿立在前头,冥冥之中似有一股力量将大家的背也撑了起来。张家人本来就生得好看,虽然穿着简单的布衣,但都形容整洁,这样笔直地站着,跟一簇青竹似的,更好看了几分。个小萝卜头就是正往上蹿个子的胖竹笋,也怪可爱的。
小关公公暗赞一声,朗声念起来,若非从李三郎那知道张家人就是普通小户,他还以为自个儿进了清贵之家。
待念完了,后头就转上来几个小太监,手上捧了个长条状的东西,还蒙了布。
张知鱼将布一掀,就露出两块镶好的匾额。
张阿公不识字了,抖着声问:“这个上头写的是什么?”
“良善之家和医者仁心。”张知鱼也想打摆子,但她强忍住了,自个儿可是接旨人,是有尊严的!
“哦,这个是皇帝写的?”
张知鱼道:“良善之家是皇帝写给张家的,医者仁心是皇后写给我的。”
张阿公点点头,看着鱼姐手上的黄绸,又问:“这个是什么?”
“皇帝给我们写的圣旨。”
“哦,这么说老张家也在皇帝跟前挂号了?”
张知鱼到底打起了摆子,点头道:“可以这么说,阿公。”
小关公公险些笑出声儿,刚还说清贵,这才多久就现了形,皇帝一年到头赏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圣颜都没见着,就好意思说自个儿挂号了!
张阿公信以为真,嗓子跟破风箱似的直呼呼,伸了也犯鸡爪疯的手拿黄绸和匾额,两三次都差点抖到地上去,他还不要别人拿,谁一伸手就打:“勾滑丝了怎么说?摔坏了怎么说?”折腾小一刻钟才有惊无险地供到爹娘牌位前。
张知鱼见绸子和匾额安生地落在上头也松口气,差一点儿他们家就乐极生悲,犯了藐视圣旨的大罪,这会儿可以说是死里逃生,遂也低了小脑袋不住地谢谢祖宗保佑。
老张头和许老娘虽然坟在乡里,但张阿公在外多年,也给他们立了牌位平时上供,他自己时常进来,家里的孩子们却很少来磕头,小孩子神魂不稳难免冲撞了什么。
但接旨人是鱼姐儿,张阿公便带着她狠狠磕了几个头,才心急如焚地转身出来。
那圣旨上头的话儿,都又多又复杂,张阿公也挺喜欢良善之家和医者仁心匾额,独一份的御笔手书不是?但他老人家不在乎这个名声,只当皇帝老爷夸自个儿,夸夸又不要钱,换不了吃喝,值什么呢?他在意的是里头的赏,便看鱼姐儿:“给阿公说说,上头赏什么了?”
张知鱼没好意思说自己也没记清楚,光顾着激动了,毕竟两辈子头一回接圣旨,虽然平日唾骂封建社会,但得了赏谁能不高兴呢?便拉着阿公到箱子跟前煞有其事地说:“阿公,上头说这个都是我们的!”
张阿公瞪她两眼——我还能不知道这个?
说完咽咽口水,一把掀开了装金子的大盒子,这盒子足足有五层,刚刚小关公公只打开了第一层——还是有心叫张家人知道他不是骗子,别叫他们再拿棍子喊人。
张知鱼手拉着夏姐儿都哆嗦了,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叫声,她活了两辈子何曾见过这么多金子?
这是巨富!是咸鱼大翻身!是底层的胜利!
足足二十个五两重的大金元宝,每层都摆了四个,东西太重,张知鱼有心无力,没捧起来。夏姐儿这会儿也是软脚虾一只,喘气都艰难。
张知鱼看着娘道:“娘,娘,快给我算算多少钱?”她脑子卡壳算不动了!
一两黄金等于十两白银,一百两黄金也就一千两银子,兑成铜钱只有更多没有更少的。
李氏算账很快,得了这个结论也捂着心口喘气,这么大一笔银子,李张两家合起来也没这么多!
而且这一个小盒子就是一千两,院子里可还有三个十倍大的箱子在!
夏姐儿和小姑坐在地上,抖着手抬盖子,院子里所有的眼睛都聚集在了这两只手上。
等开了,张知鱼就凑过去看里头的东西。
一箱子药材,一箱子布料,张家是寻常小民,给的布都不算贵重,但胜在内造么,大家津津有味地翻了个底朝天。完了又打开最后一个箱子,里头都是蒙了布的字画,还是裱好的,写得平平无奇,大家看了两个就不看了,还凑头围着金子转——这才是亲亲大宝贝儿!
小关公公有心说,最值钱的是圣旨和天家龙子凤孙写的手书,怎这家子一个两个都不闻不问呢?
张家一家子小民心里表示,天王老子来了也是银子最重!
实则张知鱼觉得是皇帝抠门儿,不想给太多钱,暑饮方不说解决了大旱,好歹没闹出瘟疫,这里头也有它一份功劳在,又有她和叶家赵家一起收购的金银花,若非皇帝接了过去,他们自个儿也能赚这么多。
不想给钱,就给面子,喏,天家人都给你们写字儿狠狠夸了。就不必要钱了吧?
哼,张知鱼表示自己还是要钱。
不得不说这件事上张知鱼真相了。
皇帝就是没钱,心头也犯愁怎么赏张家,还是长平长公主提议,让弟弟妹妹们写写字夸呗,又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