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鱼想起这个时代对知识的垄断也感叹:“开天辟地头一遭,一群庄稼人合力写出来的书,不知道得惊掉多少人下巴,说不得直接流芳百世,别说县志就是大周朝也得记你们一笔。”
她吹过就忘,但张阿公得了这素材,晚上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张阿公的家禽课大受欢迎,他不会掉书袋,自己也种地养鸡,大家跟他都谈得来,是以堂堂课都爆满。
为了不挤占小猪的修养空间,叶知县给他在茶楼单开了一堂,他把人说书的都比下去了,说书的得吊着看客胃口,每日讲到热闹处就戛然而止。
张阿公就不一样了,他是被叶知县从保和堂请走的,这边小猪的事儿,他老人家早就当了老太爷,不是猪有问题,他都不出现,这空就多了。
直到日薄西山,大家说要回家吃饭了他还竖着眉毛,沉声,“你们多听一句话,未来就可能多救一只鸡,甚至一条命。”
大伙儿给他说得牙疼,催他说快点儿,张阿公为提升气氛,嘴一快就将写书的事儿抖了出来。
满座哄堂大笑,都当他在讲相声,张阿公也觉得自己讲得不错。
旁边廖师爷却当了真,多本书也是多本政绩,这又不是什么坏书,是医书。
穷大夫为写书踏遍十三乡,一看就感人,而且若非南水县百姓安居乐业,张大夫哪来的闲情去做此事?叶家还有书铺,这事儿他们不做完全没天理,回去后他就跟叶知县商量。
叶知县没得做生意的那根筋,他也没银子再折了,张阿公没有名气,这又是医书,万一卖不出去怎么办?
廖师爷道:“怎么卖不掉,找成药坊就行,说不得还能在皇帝跟前儿露把脸。”
成药坊遍布天下,和济善堂在民间一个管穷苦老百姓的病,一个管穷苦老百姓的住所,说权力吧,其实还有点儿特殊,他们论理也是可以下乡替帝后教民的,做成书完全可以靠他们的路子广销各县。
叶知县困惑:“什么路子?”
廖师爷抚须一笑,鸡贼道:张大夫编纂,叶知县出版,成药坊——监制!
又实惠又不用动脑子。
张知鱼得阿公一转达,心头大大怀疑廖师爷也是穿来的,这就像领导的总指挥一样,堪称神来之笔。
而且成药坊还巴不得,有点赚点不是,今年上头连俸禄都快发不出了,大伙儿都很害怕明年得慈善打工,几乎立时就拍着胸脯应下来。
张阿公晕晕乎乎地给派了这么一桩事,自觉从此打开了眼界,原来没有事是不能的。
从此心眼子从一根针膨胀到了馒头那么大,晚间老两口聊天儿,张阿公就眯着眼道:“以后我不做首富了,做个平平无奇腰缠万贯的作家就行。”
王阿婆看着老头子满是沧桑的脸,翻出儿子送的小镜子给他对在脸上,问:“你今年几岁了?”
张阿公揽镜自照,看着褶子平静地跳下床,“呼”一声吹熄了灯,复躺在被窝洋洋得意:“只要看不见,我就是二十岁!”
小叶大人的骟猪计划在县里大获成功,接着又安排起乡下猪的事,会骟猪的人现在就只有张阿公和他的三个小跟班,牛哥儿和大桃没人看着还不敢单独动手。
张阿公得讲课,还得抽空监督骟猪,这会儿又多了一桩写书的事,整个人忙成陀螺,下乡骟猪他就不想干了,大桃和牛哥儿两个人一起,再加上有鱼姐儿看着,完全没问题。
叶知县不是很放心三个小的,但张阿公对鱼姐儿的手法有数,趁着没人小声告诉叶知县:“叶大人,你别看鱼姐儿小,却天生是个骟猪的料,也就勉强比我低一线吧。”
完了又跟叶知县商量:“你别跟她说,我怕她太得意以后走歪了路。”
就算这样叶知县也不能让几个孩子去,舟车劳顿,孩子身体弱很容易生病,而且南水县县十三个乡,他们也跑不过来。
张阿公道:“你叫上几个会骟马的师父过来看一下就成,他们都是手艺人,这事儿一通百通就没不会的。”
叶知县也不是没想过找别人,只是觉得这样做不厚道,人家想出来的法子,不好第一回 就交给别人,见张阿公自己提出,吃饭的时候就跟娘子道:“张大夫真是高风亮节,视金钱为粪土,实是一位君子。”
张家也在吃晚饭,这几天家里菜品都很丰盛,月姐儿已经十一二岁了,灶上已经让她开始做饭,李氏做了酸笋火腿汤,月姐儿假公济私炸了盘白糖糕,张阿公咬着还烫嘴的糕跟大桃和牛哥儿道:“你们年纪小,不能老干活儿。”
实际上他是瞧不上骟猪的活儿了,骟头猪才多少钱,这两个可是他老人家唯二的嫡传弟子,张家日子好过起来,他也不能见着自个儿的徒弟在乡头拣粪。
只是一时半会儿他也想不起能教两个孩子什么,医术他是答应了老胡大夫,不在府城落根儿便不能外传,如今已经出于私心为鱼姐儿破例,但这是因为鱼姐儿有天分,大桃和牛哥儿能有么?不见得。
大桃和牛哥儿咬着糕应下,虽王家如今生计艰难些,但张阿公已经给了他手艺,这阵子也拿了小一两银子家去,娘已经说了,往后要听师父的。牛哥儿现在也懂事了很多,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