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里徐框子,听了女儿的话,没等女儿出门,自己拔腿就奔着吴家来了。到了吴家,开口把自己的想法,准备向吴家掌柜的详细说了一番,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吴老大堵了回去。
吴家老大说:“我家老五除了嘴笨了点,不适合当个吹鼓手外,你觉得他那样不行。你看我们吴家人,那个像吃残羹剩饭的。不要说过过门的,就是门风稍有不正都不行。加上辈分本身都不合适,亏你这上姑舅能想得出来。”吴老大给这上姑舅扬了一脸的灰,一点面子也没留。
徐框子这阵子真是,癞蛤蟆跳门槛,连墩沟子带伤脸。好在徐框子本身就是吴家的常客,姑舅们之间从小就在一起,相互都知道底细,也就不再过多地计较。
再说那徐氏回到家,一时没有沉住气,就把自己的想法向四婆娘说了。李四的婆娘近日正在愁眉不展,为自己和儿女们没有个着落而犯难心,当下听到二嫂子这么一说,觉得这嫂子虽是小脚人家,还真是显得大度宽宏。
四婆娘在想,那李二虽是阿伯子哥,按照家规,两个人之间连话都没有说过一句。只是根据平时行事的习惯,断定还是比李四本分得多。就是寄寓在他门下,只要嫂子宽容,也就凑合着过了。
女人家嫁汉,不过就是个生儿育女,穿衣吃饭的事吗,若是嫁给这阿伯子哥,吃喝不会犯多少难场,两个娃娃也名正言顺是李家之后,也省得看别人家的眼色。四婆娘只想了这些,随后除了满口应承,一咕噜扑到徐氏怀里,大声哭吼起来。嘴里还连哭带吼地念叨说:“感谢嫂子的宽容大度,只要这两个娃娃有了着落,我就是死了,也是无所谓的事。”
李四要卖婆娘的事,因徐框子夹在中间这么一搅和,一时还没有个着落。只是外面的人听了传言说,李二要收留弟媳妇,那些来说媒的人听到了,暂时为了避嫌,上门来擦壤混饭的人少了些,李二家的门上消停了许多。
过了一段时间,李四读书的盘缠用光了,就跑回到家来,想踅摸点盘缠。自己也清楚地知道,自家屋里现在都快到米干面净的程度,要在自己家弄点盘缠,那是鸡脚杆上刮油,根本没有个眉眼的事。只是希望尽快把婆娘娃娃卖掉,弄点现钱,以后再把土地也卖了,估计也足够自己奔前程的破费了。
如今回来,知道自家一定是冰锅冷灶,就先进了二哥的家门。徐氏见小叔子回来了,赶紧使唤佣人们做点吃喝,自己就迫不及待地问李四说:“你是不是一定要把婆娘娃娃都卖掉。”李四先到嫂子家,本来就想先询问卖婆娘娃娃的事,顺便混口饭吃,还没来得及开口,嫂子就问起了这事。李四连忙回答说:“我就是要问这事,有没有个合适的下家。”
徐氏就把来人提亲的详细过程,一五一十说给李四听了。有的要婆娘不要娃娃,有的要娃不要娘,没有一个能应承你所要的礼钱。李四一听,便知道这事还没有个眉眼,就生气地说:“不行再把所有的土地都搭上。”徐氏一听,就知道这李四已经是鬼迷心窍,死心塌地,不可回头了,就把自己的主意说与李四听了。
李四听了嫂子的话,心下就有了主意,知道二哥愿意收留,嫂子也能容得下,这样两个娃娃也省得受白眼,那可是巴不得的事。就满口应承,接连说了不知多少个好字来。然后催促嫂子说:“那就等二哥晚上回来,抓紧商量着办就是了,土地也搭上,等我三年以后,参加府试中榜了,再来感谢你们。”
那李二还是和往常一样,一大早就出了门,操心打磨子的事去了。干了一整天的石匠活,约莫到天黑时辰,背着干活的家当回到了家。进门一看,老四在家,就随便招呼了一句。李四连忙给李二说:“二哥,明年我要参加乡试,时下要给学府缴纳考试的资斧,我回来看看这婆娘,到底有没有个下家。”
李二没有读过书,这过于文雅的词语一概不晓。遂问道:“怎么天天都在乡试,要什么资斧,我这里的斧头和锤子,都是干活的家当,你拿去做了乡试的斧头,我就没事干了。”
李四的学问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但毕竟是有资格参加乡试的童生。不光是在李家,就是在这道沟里,那可是羊圈里面的驴娃子,连踢带尥的。听到当哥的在质疑,李四连忙解释道:“这乡试不是天天都举行,只有逢子、卯、午、酉年才一次。这资斧吗就是读书和参加考试的破费,不是你说的斧头。”
李二接过话茬说:“你说的什么子午卯酉,我都懂不来。但我知道,你现在老大不小的了,家中有婆娘娃娃,还有不少土地,安安稳稳地把庄稼务好,也省得折腾,都到这把年龄了,还求个啥功名。弄得卖婆娘送儿女的,哪里像个样子,搞不好都成了天大的笑话,等后人们长大了,都是怨恨。”
李四因听了嫂子的话,不仅揣摩到李二的心思,愿意收留自己的家小。而且也知道,这李二是个细详人,既舍不得吃,又舍不得穿,只知道存粮存钱,家里的积蓄还是丰盈,就开始给这二哥上课了。
李四便夸夸其谈,说什么范进原先是一个穷书生,为考取功名,弄得家庭穷困潦倒,孤儿寡母饥寒交迫,遭到了街坊四邻五舍的讥讽。就连自己老丈人胡屠户,也经常白眼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