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道老爷,自从和李明达商定了建私塾的事之后,便开始行动。
一日,道老爷便来到内官集市,踅摸着要买些木料,东西两街来回转了几趟,看上眼的也有不少,只是这价码行情不知底细。正在盘算找个人,捏一下价码看看,只见前面不远处,这牙侩正在与两个人戳袖子呢,知道是捏价码磋合买卖,虽说是老相识,但暂时不便打搅,等浪达一会再看。
已到午饭时辰,干脆先找点吃喝再说。便来到一个卖酿皮的摊子上,要了一大碗酿皮,两个锅盔,另加一碗米汤。刚在一个小板凳上坐下,抓起筷子。只听身后有人喊道:“师兄好!”回头看时,正是自己多年前的小搭手。原来在一起做木活的时候,称呼应娃,多年不见了,如今已是一把胡子的人了,不好再叫小名,便招呼说:“黄木匠,你在这里做啥大生意呢。”
黄木匠随便说:“我现在是狗毬的虼蚤,乱跳弹着呢。”师徒见面相互客套,另加了吃喝,两人还准备好好谝一下。这里吃饭人多,拥挤燥杂得很,说话还不太方便,就狼吞虎咽抓紧了事。黄应娃抢着付了饭钱,两人便一起离开了。
黄应娃就问师兄:“当下有要紧的事要办吗?”道老爷回说:“倒没有多要紧的事,只是想买些木头,在这里转悠一阵,看中了几家,想找个牙侩磋合一下,看看价码如何。”黄应娃追问:“听说师兄自乔迁新居后,修了几个高墙大院,建了好多间堂屋厢房,整个家舍都已安排得停当,时下快到年跟前了,还买木头作啥用场。”
道老爷哄着说:“买点木头,随便做点家具之类,把学哈的手艺熟悉者点,不然就连吃饭的本钱都撇掉了。”黄应娃就说:“你若自己用的,我手里有好多松木,柏木,桐木,桦木等木料,还有椽子檩子等房舍材料,积存了不少。”道老爷一听,马上就说:“这街上人杂,说话不方便,咱们找个避静地方,说说看使得使不得。”
师徒二人就来到街外,在一个僻静的地方,找了个阳屲地场,就地坐了下来。道老爷这才将自己如何动议,怎么打算兴建私塾之事,向应娃道了个详细。
遂问道:“黄木匠,你年后活路消停还是忙,如果不忙的话,干脆到我家里来帮个忙。自己现在已上了点岁数,这当木匠做有些活路,已经吃不消了。本村上的匠人们,做个锛形,解板、劈枝剥皮等粗活还罢了,要说凿卯套榫、立柱上梁、布檩挂椽等这些细活,还找不出个像样的人来。”
黄应娃一听,师兄张了口,那是不能含糊的,就满嘴应承了。道老爷见应娃还很赏面子,不忘旧情,心里暗自夸赞,是个忠厚老实人,就问起了应娃家常琐事。这多年光阴跑得阿门个样子,家里情况如何等事情。
应娃回答说:“我这些年的情况不是太好。”便将自己这些年,混成怎么个眉眼,给道老爷说了个详细。
说起这黄应娃,祖上是岷县人,几代人都是靠砍伐林木,从事贩运木材,做一些农耕用具等简单的木匠活,凑合着过光阴。家中兄弟姊妹,几年前都成了家,独立过活,黄应娃和父母住在一起。父母在世的时候,自己时常跟着老爹,在集市上贩卖木头,经常遇见道木匠。
应娃的爹一次与道木匠做成了一笔买卖,相互就认识了。后来道木匠觉得这年轻人还灵性,品行还算不错,便与他爹商量,做了自己的帮手。除了干一些杂活外,主要从事购买木材行当,顺便学点做细活的手艺。给道木匠打了几年下手,做细活的手艺长进了不少。后来道木匠迁到了建廓子,就分手各奔前程去了。
当下道木匠问及应娃详细情况,应娃见是师兄,也就不再含糊,就如实把自己多年经历的事情,说给师兄听。自从与师兄分手后,父母托媒在临洮一个叫黑山的地方,给找了个婆娘成了家,凭借所学的手艺,加上贩运些木料,养家糊口,光阴跑得还算趁常。
几年之后,家中院落房舍翻修一新,建得也很起眼,可以算得上殷实之家。一切都好,就是美中不足。说到这里,应娃便犹豫着收住了话茬。
道老爷听着有点纳闷,便问:“还有什么难言的事吗?”应娃眨巴着眼睛,眼泪就流出来了,好像有满腹的寒酸。然后就装出个可怜的样子说:“师兄,你不知道,这事说来羞于挂齿。你是过来人了,又是我的师兄,不是外人,说了也无妨。”
应娃接着说:几年前父母都病没了,找哈的婆娘,守着高房大院,吃穿不愁,什么活都不干,这倒还罢了。整日里闲浪荡,既是一个骡子,还耐不住性子。两口子在一起几年了,就是生不出个娃娃来。相互赖个不停,整日口角是非纠缠不清,我嫌参了几句,人家气头还不小,骂我是个骟驴。
时常趁我到外头去干活的时候,就生出些伤风败俗的事情来。家中经常勾搭几个死狗,骚我的摊子。庄上人及亲房们都知道这事,我都害臊着连门都进不去。我一气之下,给抽了几鞭子,人家嘴里还出了言语。骂着我说,你没有那个日驴的本事,就不要吃人家的两碗豆子,最后干脆跟着西和礼县人跑了。
道老爷听了之后,还不便评论。人常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男女之间的风骚之事,更说不清谁是谁非,难以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