役去了,这地场就半荒半耕,如今遇上各家抢占荒地之事,王老二却不舍弃半寸荒地,这道湾只好起名叫王家湾。
候老三祖上和李家是亲戚,一起搭档最早到这里来拓荒的。因过了好几辈人了,相互之间也就疏远了。家族现有三代,家口稍大,在柳树湾西边的一道湾里,依着山梁坎子,坐东朝西挖了好几个窑洞住着,占有这道湾的全部场地,就命名叫侯家湾。
周家祖上和何家是亲戚,最早与何家搭档来这里拓荒。起初种大烟,兼做商贩,经营不错,到了后辈们手里,都是些不肖子孙,赌博抽大烟,加上天灾出了人祸,婆娘娃娃被窑洞塌下来埋掉了。家道逐渐败落,再续了个婆娘,生了不少娃娃,但个个都是洋眉瞪眼,没有个能提起线索的。因与何家的关系,就将现住地方起名叫周家沟。
其他小户人家都是后来的移民,居住地方都在山梁高处。各家尽管都得到些荒地,但没有资格自立门户,只能暂时靠扛长工营生。有山顶上、龚家湾,苏家住在这插牌山梁改名苏家梁。
李家祖上是这里最早的拓荒者。虽说时下家中人口不多,但祖上家业丰盈,占地较多,前几年祸乱期间,李家人遭了灭顶之灾。因受庙里的神仙保佑,李家的孙子才幸免遇难。李家老太太就把附近的庙供奉起来,常在庙里求神拜仙,这庙就起名叫阳坡庙,庙主也就属李家了,这地方干脆改名李家河湾。
再说这李皮匠,为了尽快在这里站稳脚跟,干脆将四个儿子分开占地,大儿子在阳坡庙往西的涝坝滩挖窑居家,二儿子在建廓子给何家做长工,并在碱滩落脚,四儿子在柳树湾开地建业。李皮匠和三儿子在上湾开垦荒地,并建了一个庄子称黑庄子。虽说当下这李皮匠的后人们,还没有自立门户,但也称得上这道沟的大姓了。
且说这里的山川沟壑,当下都有了约定的名称,原来的荒山野岭,时下都有了主人,这地方的名称也因此而改变,不仅作为人们辨认地方的标志,而且作为官方区划管制,缴纳税赋的基本依据。
这道沟所有的地场都有了主人,有的按门头命名,有的按地形地貌命名。在这场划分地盘过程中,本来是为防止外来人分地的措施,结果使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弟兄妯娌、诸姑伯嫂之间,难免遇上不少的恶心事,只是难以言喻,便积淤在心中。不经意之间,各自就传到后代们的耳朵里,致使给后来的人们,相互之间交往的过程中,势必要产生些怨恨,结下不少的隔阂。
由当地大户人家主导,把这条沟两边的所有的荒山梁峁,按户头分了个一清二楚,就连地上的野生草木,都有了主人。一场瓜分地盘的场面,就这样暂时平静下来。
转眼几年过去了,谁知又遇上了摊丁抓兵的事,不但使这里的人们,个个提心吊胆,还惹出了不少的事来,让人啼笑皆非,成了后来的人们揭短取笑的话题。
一日,官府派人下书,命何家大户出几个兵役,要何家自行商量选人,尽快报来。何家的孙子辈,个个都是入选对象。因听说当年平定叛乱时,不知死了多少兵,那鲁家沟的沟道里,流淌着的都是死人的血。
时下又传庚子之乱,义和团和洋人动了干戈,据说这洋人满脸都是毛,跟那当年的骚胡羊一样可恶。这世道很不太平,服兵役就等于去寻无常,大家心有余悸。一时间,这何家就乱了起来,那家门头都不愿意负担兵役。但这皇命难违,少爷之间不好商议,只好赶到老爷跟前,让何老爷给拿个主意。
且说这何老爷当下已是垂暮之年,多年不理家族事务,看见这儿子带着媳妇们来了,何老爷估计是各家又为分土地,肥沃贫瘠,平坦陡峻而争执。儿子们向何老爷说明来由,谁知是为五个门头,要出三个兵役的事而来,要叫何老爷给拿个主意,这下可把个何老爷为难为得不轻。
原来何老爷当家时,对待长工及家丁们,面善心和,处处关照,哄纵得还顺溜。家中农事重活,全靠家丁们摆布,主人家便是撒手掌柜,也省得劳神,过活得也算自如。这少爷辈的可就提不起线索,虽够不上纨绔子弟,说成斗鸡走狗之流,也不过分,农事行当基本不通。个个都是私心迷巧,大有专吃人脑髓的感觉。
自何老爷主张,家族内部分门别户营生开始,原来的家丁们,如同树倒猢狲散一样,都忙于操心自己的荒地去了,雇长工都成了一件难场的事,何况替兵役的事。过去的行情完全是雇佣关系,当下却变成驴咬脖子的事了。
何家后辈们相互之间,难免为争抢长工而动心思,长工们也在斟酌,谁家主人人品好,待人厚道,就往谁家去帮忙,搞得先后们之间相互嫉妒,甚至还有点争风吃醋。时下各家的儿子辈都已经成年,但从农事根本就指望不住,整个家族总被一些疙里疙瘩的事,缠搅个不清。真个是,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人人都有难场的事。
何老爷当下面对儿子及儿媳妇们的难题,只是一手扶着下巴一手挠耳朵,就是一言不发。心里在想,服兵役是不能违抗的,但这孙子都是自己的骨肉,哪一个都舍不得,这种主张是万万不能做的。后人们再三催促,一定要何老爷做个主张。
何老爷左思右想,没个合适的招数,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