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虽不重后宫,但除了晏鸣霜这皇后外,内宫之中高位者,还有端妃、戚嫔,其余则多事些低位嫔妃,平日里居于内宫偏远之所,也无需向皇后请安。
而端妃终年随泰宁殿惠太妃礼佛,并不得宠。倒是戚嫔,三月前甫一入宫便封嫔,颇得当今眷顾。
晏犀照不曾见过她,只听闻她自幼长在陇右道边陲的小村庄,村子被阿史那部劫掠后,便侥幸流落到了长安,被卖入宫中做了宫女,后来便被当今纳入宫中。
她对她的印象不深,只大约记得,上一世戚嫔在当今突然驾崩后,便悬梁自尽在自己殿内。
晏犀照坐在海棠雕花绣墩上,手持着一册书卷,可过了许久,依旧停留在原先那一页。
“姨母。”
人还未到,稚嫩的声音便已经便到晏犀照耳中。圆滚滚肉包子一般白嫩的小人像是小炮仗,冲进屋中。
小脸上挂着异样的兴奋,他拉着晏犀照的手,便要往外走。
“姨母,我带你看雪狼,它可威风了!”钟离诀小嘴巴巴地说着,没有一刻停歇,“听说它在塞外,还能驱赶群狼,厉害得紧。”
晏犀照一头雾水地看着钟离诀。
绿繁笑看着晏犀照,解释道:“九娘子,殿下口中的雪狼便是前些时候楚王殿下给他送来的大犬,长得跟狼似的。殿下选了一只,给它取名雪狼。”
晏犀照一怔,微微颦眉,像狼一般的犬,上一世可没有这样的事儿。钟离溪想做什么?
钟离诀年纪不大,力气倒是不小,将她拉得踉跄了几步。
他小嘴喋喋不休地说着他对那只大犬的喜爱,以及不经意间变流露出来的,他对钟离溪的信任。
钟离诀拉着她来到偏殿,黑白相称的狗脖子上拴着链子,被一个小太监牵着,直立竖起的耳朵、幽蓝色杏仁般的眸子中似乎泛着绿光。
晏犀照见状深吸一口,她紧绷着身子,全神贯注戒备着那只名为雪狼的大犬,生怕它暴起伤害到年幼的钟离诀。
钟离诀一点儿也不害怕,到了殿内便松开了晏犀照的手。
原本慵懒坐在一旁的雪狼蹭地站了起来,哼哧哼哧地吐着舌头来回踱步着。
倏地,它纵身一跃,朝着钟离诀扑了过去。晏犀照见状心惊不已,她便知晓,钟离溪不会这么好心。
她快步上前想要拦住那狗,却被人一把拽住了手腕。
那人嗤笑一声。
“九娘子这么紧张做什么?”
晏犀照看着雪狼扑在钟离诀身上,讨好似的——舔了舔他的脸?
她转头望着紧攥着她手的钟离溪,他今日一身玄青蟒袍,因着那声嗤笑,原本阴鸷冷漠的脸庞倒是柔和了几分。
然而晏犀照却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底下的宫人似乎也在诧异她过分紧张的行径。他们似乎早已知晓那雪狼并不伤人,反倒是与钟离溪亲近得很。
一时间,晏犀照双颊绯红,眼神飘忽了起来,她看着眸中似乎含着嘲讽笑意的钟离溪,脸色转瞬煞白。
——你紧张什么?阿诀毕竟是我亲侄儿。
临川小筑中,她在假山石后隐约听闻他的心腹向他确认宫中埋伏的人手,她心惊不已被他发现,他便是这般对她说的,可没多久她便听说了阿诀遇刺一事。
她抑制着身体不自主的轻颤,下意识叫住舌尖,阵阵刺痛令她保持清醒。
钟离溪剑眉微皱,他不明白,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他失神的片刻,晏犀照挣开了他的桎梏,冲着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钟离溪凤眼轻眯,狭长的眼眸中酝酿着点点寒星。
“许久不见,九娘子倒是客气了不少。”他意味不明道,像是在嘲讽,又像是包含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晏犀照站在一旁,头往下垂得更低了。
“是啊。往日九娘都是随着阿芷叫清和三哥的,怎么今日倒是生疏起来了?”惠太妃在殿门外温和说道。
惠太妃原是贞仪太后身边的大宫女,贞仪太后有孕时被先帝纳入宫中,成了惠嫔。
明乐长公主钟离芷扶着她的手,亦是笑着道了一句:“是啊。”
钟离芷乃是惠太妃所出,行四,她是大虞唯一的长公主。她与晏犀照年岁相当,只不过两年前她便下嫁辅国公,与辅国公世子琴瑟和鸣。
晏犀照冲着二人行了一礼,惠太妃忙叫钟离芷将她扶起。
“你这孩子,怎么几日不见,便这般生疏了?”惠太妃嗔怪道。
贞仪太后去世前,已是缠绵病榻多年,晏家姐妹在宫中多是由她照料,晏犀照见到惠太妃,不禁缓和了紧绷的脸色,不自觉想着她靠近了几分。
钟离芷轻笑着看着她。
正厅之中,晏鸣霜与惠太妃座于上首,两人说笑着。
钟离芷轻轻扯了扯晏犀照的衣袖,问道:“九娘,我怎么听说你答应嫁给叶家那个病秧子了?”
她顿了顿,似是了然般,又道:“如今三哥都回来了,你这般做,莫不是想要让三哥吃醋?”
钟离溪坐在晏犀照与钟离芷对面,他端盏抿茶,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然而,钟离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