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躺了多久,风然然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再睁开眼睛时,第一眼瞧到的,就是沈清霁的脸。
他像是心情非常差,面色有些阴沉,就连那双一惯含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也变成了一潭死水,触之令人遍体生寒。
一瞬间,风然然觉得自己大概仍然昏迷着没醒过来。
看到这样的沈清霁,约莫只是她在做梦。
还不等她想完,便听眼前的沈清霁开了口,声音沙哑道:“醒了?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
明明是关切的话语,却隐约含着一股压抑的怒意。
风然然趁他不注意,伸手掐了自己一把。
嘶…很疼,看来不是做梦。
她抬起头,重新打量了一下身处的环境。
又是那熟悉的车驾。
支着身下的软塌,勉强坐起身,风然然清了清嗓子,尽量自然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沈清霁不答反问:“我若是不来,你又当如何?”
得知风然然行踪不明,他马不停蹄地出来寻找。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焚心”,手底下愿意追随的妖修早已数不胜数,专门负责打探消息的,自然也有。
稍微问询了属下,他便听说了前几日云渺宫发生的异事。
听闻梅旗真人被一个胆大包天之人所擒,答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听到这事,他心里立时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会不会,他被瘴气所侵扰,每月都有一日难以自控的事情,其实已经暴露了。
虽然满心想着不可能,但
他怎么也不能放心,因而几番犹豫之后,还是上了玉雪山。
然后,便在玉雪山巅,发现了昏迷不醒的风然然。
及至此刻,闭上眼睛,他脑海中还能清晰会映出,刚刚瞧见她的景象。
她赤着一双脚躺在地上,长发散乱,额头上有一道被干涸的血糊住了的伤口,脸上血痕与汗水交错,身上穿的红衣几乎湿透了。
玉雪山上,是漫山遍野的雪,她所躺的位置也不例外。
所以,沈清霁清清楚楚地看见,她周身那一片本应洁白的雪地,沾满了血污。
已经不需要再确认什么。
他知道,弄湿了风然然衣裳的,是血。
她脸色白得几乎与周身的雪融为一体,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时,他甚至无从分辨,她是不是还有呼吸。
看到那样景象的瞬间,他的心脏几乎快要不跳了。
用力掐紧自己的手心,掐得粘稠鲜血都流了出来,才勉强冷静下来,一步一顿地朝她走过去。
沈清霁还能忆起,他半跪在风然然身前,用颤抖的手指去探她鼻息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绝望交杂着不可置信,懊悔,恼怒,愤恨…重重复杂的情绪混在一起,搅乱了他的心绪。
或许是因为玉雪山上太冷,又或许是他心里头太乱。
总之,伸出去的手指,半晌都没能感受到任何气息。
就这么呆愣愣地伸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这山上太冷,冻了太久的人,很难探
得到鼻息,应当按脉搏才对。
于是他把手指从风然然鼻尖底下移开,复又抓向她的腕间。
宽大的袖摆将她的手盖在了下头。
沈清霁手抖得不成样子,抓了好几把,抓得手指间满是粘稠的血痕,抓得他愈发心烦意乱,才终于掀开了袖摆。
指尖覆上了她的手腕。
因为受伤太重,脉搏的跳动有些微弱,但,的的确确是在跳动着的。
浓烈的庆幸将沈清霁包裹其中。
幸好,幸好…幸好她还活着。
他往前挪了挪,用颤抖的双臂,将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紧紧拥进怀中。
直到此刻,看着风然然睁开眼睛,支着软榻爬起身,他仍觉心悸得厉害。
沈清霁说完那句话以后,便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
风然然有些心虚地别开视线。
既然他出现在这里,就应当是已经去过玉雪山了。
那么她的那些“谎言”,也已经被发现了。
再解释什么都有些多余。
风然然张了张口,干巴巴道:“其实我也没受什么伤,一点也不严重,你,你不要担心。”
“没受什么伤?不严重?你肋骨断了三根,手肘扭错了位,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伤痕无数,额头上有一道两寸多长的伤口,还受了很重的内伤。”
沈清霁的声音不复往日清润,变得很哑,说到最后,只剩一声叹息:“究竟什么样的伤,在你眼里才算严重。”
风然然听完他说的话,愣了一下。
她身上居然有那么多
处伤吗?
她就是带着这一身的伤,硬撑着进了秘境,还摘回了千瓣雪莲?
其实,还算挺…厉害的。
她不合时宜地想着。
当然了,这话是不敢当着沈清霁的面说的。
她正想着该怎么转移话题才比较自然,忽然又想起了一个颇为严肃的问题。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此刻都已经包扎好了,错位的手肘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