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上一支烟，眯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我又对着大海恍惚了，而之前蹦跳不停的喜乐，在这个时候彻底安静了下来，它就趴在我和鹿溪的中间，仿佛成了一个衡量时间的工具，我们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很久，把一只精力旺盛的小狗都玩累了。
风吹得更冷了，我将自己的皮衣脱下来，披在了鹿溪的身上，我还不想走，我想再坐一会儿，因为回到小城以后，就没有了大海，大海是宽广的象征，它可以容纳一切惆怅的情绪。
是的，我已经从悲痛渐渐转为惆怅，因为心里已经接受了栾雨彻底离去的事实。
“韩潮，我们聊聊吧……随便闲聊，但是不聊过去。”
我看着鹿溪，她又对我说道：“所有人都觉得你不会在那个小城待一辈子，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能景区的事情做完了，你就会走……如果你走的话，你的下一个城市会是哪里呢？”
我在一阵沉吟之后，回道：“我还没有想过，也许会回青岛……也许是一个从来都没有去过的城市。”
“那只能是新疆的某个城市了。”
“嗯，你呢……你的未来在哪里？”
“北京吧……除非，我下定决心离开这个圈子。”
“你会离开这个圈子吗？”
鹿溪的脸上露出了迷茫的表情，我知道她一直不怎么喜欢这个圈子，可是又找不到一个必须要离开的理由，何况，她的背后还有秦敏红以及一个团队，这些人是需要她养活的。
半晌，鹿溪终于开口对我说道：“我还没有一个必须要离开这个圈子的理由……可是很多时候，我总是在幻想，自己走在街头再也不用戴着帽子和口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和什么人聊天就和什么人聊天……我不想活在这个没有绯闻都要捏造绯闻的圈子里，我觉得很假，很不自由……所以，在和栾雨聊天的时候，我特别喜欢听她说起你们在那一路上的经历，好像没有任何束缚和枷锁，今天可以在武汉吃热干面，明天就在重庆吃火锅……这种感觉多好啊……即便在我还没有进这个圈子之前，也没有经历过这些……这不是一件有钱就能办到的事情，这需要解放思想，让精神绝对自由，可我没有这样的勇气……所以，栾雨最后也释怀了，她的生命虽然短暂，可是你给她的这些经历，是无数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去体验却又无限向往的……这大概就是她一直对你恋恋不忘的真正原因吧，因为我哥这种能给她稳定生活的人，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可是能给她这段经历的，你却是唯一一个，人这一辈子最忘不掉的，一定是那个永远都无法取代的人……”
“是，这就等同于你从青岛到沈阳的那段经历……除了他，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其他男人能给你一样的经历，因为你的人生几乎不可能再陷入那样一个低谷……所以，我能理解你对那个男人的感情。”
鹿溪看着我，继而陷入到了沉默中。
这种沉默也意味着，这不仅是一次长谈，也是一次深谈，我们已经把人和人之间的感情聊透了，而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凭空产生的东西，大概就是感情，所以我理解她为什么会如此执着于那个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四周跳，就像她理解栾雨为什么会忘不了我一样。
这很公平，而这种公平完全源于经历，是谁都无法轻易去消除和抹杀的。